赵暮阳恭敬的领受了,正式行礼再拜。“多谢宁兄赐教。”
两人客气的相让着进入宁东望的结界。
这里的气象与赵暮阳结界的气象不同。说是简单,其实寒酸的很。
赵暮阳刚走到里面,有气息传来。它内心有感,眼皮不敢立刻抬起。脚掌落地时,它的心猛的一紧,然后忐忑的缓缓抬起眼皮。
眼前的景象,出乎意料,实在是太简陋了,令它目瞪口呆。
宁东望住的地方,竟是一间四面透风的茅草房。
赵暮阳的眼眶湿润了。虽然鬼是没有眼泪的,但是仍有流泪的感觉。
面对着简陋到极致的茅草房,赵暮阳想起诗圣杜甫所写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虽然它们才相交不久,但是赵暮阳已经为宁东望的学识和气概所折服。它认为,它半点儿也不输于杜甫。
一个富学五车的大学士,竟是如此这般的乐享清贫。
这样的事,如果是在现代,说了,谁会相信。
在未亲眼看见以前,赵暮阳自己也是不信的。现在,它是确信了。
赵暮阳对着眼前的实景,震憾的怔怔站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地方,无可减少的简陋,就是现代最破的房子,也要比它好的多。
内心的酸楚不断的催动着泪水往外涌,赵暮阳抬头向上,下意识的回了回不真实存在的泪水。无泪,眼睛自然无恙。可是,鼻子仍然酸涩难受。
“请进吧。”宁东望看出赵暮阳的心思,知而不言,神态自如的请它进到茅屋的里面。
“好。”赵暮阳极力的克制住内心的颤抖,不让它从声音里透露出来。“宁兄先请。”
茅屋的内景,更加令赵暮阳感到惊讶。
屋子里面的陈设,比外面看到的概观更加不如。
这里哪有什么家具呀。空空一间屋子,一床,一桌,一凳,而已。
墙是草土墙。上面无半点装饰。可谓是,真真正正的家徒四壁。
灯,当然不能算是真正的有。
桌上那一盘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做成了灯芯儿状,盘在一只浅碟儿里。
赵暮阳猜想,这大约就是宁东望的灯了。
那头儿上是黑黑的,应该是燃烧过。
看到这里,它的心里又是一阵的不好受。
赵暮阳怀着好奇的心情向桌子走过去,向那盏灯俯下身子。它想看看,那东西的材质究竟是什么。点着了,光亮足够吗。
“呵呵。这个就是愚兄原来用的灯。它点燃了,勉强可以照亮,不能与贤弟送的这个灯相比。”宁东望说话十分坦率。这是赵暮阳喜欢的。
“这个……是用什么做成的?光亮如何?”赵暮阳看过后,好奇的问道。
宁东望如此家贫,这灯一定不是买来的。
“灯结草。点着了,勉强可以照亮。火光微弱,自然不及贤弟送的这盏灯。”宁东望答道,同时将蓄电池灯放在桌上点亮了。
有了蓄电池灯的光,灰暗的屋子一下子光明起来。有了光明,便一扫阴霾,屋内也稍逾温暖。
“灯结草?”赵暮阳口上喃喃说道。
它不知道这‘灯结草’是为何物,也无心继续追究。它关心的是宁东望。它为什么会过的如此清贫,又如此的安于清贫。
赵暮阳边说着话,边借着蓄电池灯的灯光,将屋内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书是宁东望的宝贝,自然不能放在地上受潮。桌上,半面是书。床上,半面还是书。
墙,是土混了草做成坯垒成的。
上面有梁,梁木只有碗口粗细。赵暮阳虽然不懂建筑,但是凭感觉,它觉得梁的粗细到这个程度,也只能够承载稻草的房顶儿。
窗,不能算是窗,就是在墙上开了一个洞,没有窗棂。
门,刚才进来时,赵暮阳并没有注意。现在回头再看,它就是一些粗细不一的木棍儿扎成的密质栅栏而已。
屋内打扫的十分干净、整齐,布局结构一如宁东望的性格,平静自然,且有君子之风。
赵暮阳看完心情复杂。它既难过,又敬佩,同时又内心不忍。
宁东望自然看到,赵暮阳从进门起就一直在观看自己的房子。它自知居所简陋,却不自卑。见赵暮阳看完后感叹,它坦然一笑,说道。“贤弟,请坐。”
“好。多谢宁兄。”赵暮阳告了坐儿,坐到了桌边的木凳上。
凳子只有一只,给赵暮阳坐了,宁东望只能坐在床上。
“不知这……灯结草是为何物?”赵暮阳不愿宁东望看出自己的难过,提高了声音接着刚才的话问下去。
“这个灯结草呀,其实就是长在忘川河边儿上的一种草。其芯可燃。地府中的‘人’,皆采来点燃了照亮儿。”宁东望答道。
“噢。”赵暮阳点点头。它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宁兄以此为灯,实是太节俭了。”
宁东望抿唇一笑,对赵暮阳的话淡然置之。“愚兄也是一般。地府中的人大多都是如此。”
赵暮阳想,自己有那么多的东西,在地府应该算是大户中的大户了。
俗话说的好,财不可显于人前。重物不可见贪婪之人。
赵暮阳的头脑中,浮现出自己来时那招摇的大货车满载着巨量的物品行驶在路上的画面。
整整一货车的东西,重重的在路面上压过,沿途留下深深的辙印,肯定是给自己招来了不少的‘仇恨’。
财,不想显,也已经显了。鬼,又是世上最贪婪的。
多少眼睛在盯着。多少心思在惦记着。赵暮阳只稍稍想想就感到头疼。
‘切’——招了也就招了吧。惦记就惦记了吧。又能怎样?
细想想,它又不在乎了。反正自己住的地方有结界护着,量那些别有居心的‘人’,也不能把自己和自己的‘家’怎么样。
换个角度想,自己现在拥有的东西再多再好,也就只能享受一时。转轮王投胎的令牌可能说来就来了,到那时自己现在所有的东西,还不知道要易于何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