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是他这一门世代秘传的焚身业火!在经过不知多少年的苦苦修行之后,他终于将这招实实打在瑜汾的身上,这份因果也终究可以了断了。
墨含光看到这瞬息万变的战局,只能承认自己看走眼了,没想到自己在和这厉鬼瑜汾斗得无暇旁顾的时候,这老和尚居然玩了这么一出,一下子就策反了对手手下头号大将,实在是干得漂亮!
墨含光决定收回之前在心里骂老和尚不会战斗的话了。
伴随着熊熊火焰燃烧的,是三人在火焰中凄厉的哀嚎。
咦?不对啊,怎么会是三个人?
墨含光再一看,原来那焚业之火却是不分敌我的,不但正在瑜汾身上燃起熊熊巨焰,甚至火势还蔓延到困住她的柳如眉身上!
似乎老和尚在和女剑仙柳如眉谈条件时注水了,没讲到这一招的威力这么大,此时柳如眉一身绿衣上尽皆燃起火红的烈焰,看样子就要和这冥土之主瑜汾一并陪葬了。
只是玩火者终将****,由于柳如眉再次遭受深深的欺骗,也不管身上的火了,带着那火势便烧向真视和尚。三人顿时同受烈焰炙心之苦,凄惨的叫声也是三人份的。
但这似乎也是真视和尚意料之中的事,他只是在火焰染身那一刻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的时间便是将浑身火焰化为熊熊火链将那厉鬼瑜汾团团捆住,不给她留下一丝生机。
这该是有多么深沉的恨!才会酝酿出这一招焚己灭人的火焰?
随着那业火不断的煅烧,根基不够的柳如眉已经早早地化为飞灰了,而那冥土之主瑜汾那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惨叫声也渐渐低沉了下去。
而伴随着她气息渐微,这冥土也似乎快要崩解似的,动荡不安起来。不时有裂痕在大地上浮现,将那好似生人的鬼魂化作灵体,然后又在法则的作用下恢复原状。
而要窥探这处天地奥秘,也没有比这时更合适的机会了。
只是,在窥视到这片冥土奥秘的同时,墨含光也见到了这片冥土上发生过的一切真实的记忆,那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和真视老和尚讲得完全不同。
在这片冥土的记忆中:
真视这一门的修行,以因果为重,只有了断了所有因果,才能得成不破金身乃至得道。
所以这是一门自创出以来从未有人成道的法门。
因为,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因果少,却深刻,就如同真视和尚。这种人在前期的修行中似乎可以进步不错,但最后那重若泰山的因果会结成一段死结,让这修行者在劫难逃。
而这便也是他的死因。
另一种,就如同墨含光一样因果多,且繁杂。虽然每一样单独看来都不算大,但由于一件没解决就招惹上下一件,怕是连这门都入不了。
佛门修行,就如同泥人过苦海,苦海无边,泥人却在苦海中一边挣扎,一边寻找着彼岸。
真视看不到这条路的希望。
但不得不说真视是个十足的天才,他从做陶器的工匠那里找到了灵感:制作陶器的工匠们在原本的泥土中,都会加入一些丝线,以加固那陶器。
他想到既然人生就如同泥人在苦海中不断融化,那在泥人之中加入能使结构稳固不易溶化的丝线是不是就能在苦海中撑持得更远呢?
既然因果就如同丝线一样纠缠在每个人的身上,真视便打算用这因果来稳固自身了。
实际上,他在陷入瓶颈之后回到家乡,看到亡妻瑜汾的幽魂时,内心是狂喜的!
他利用他与瑜汾的因果,操纵瑜汾的仇恨,一手杀害了苏宅上下二百余口,甚至就连苏宅大门外的这条大街都被他全部杀死。
只是就在他准备过河拆桥把瑜汾也解决掉的时候,瑜汾居然成了这片冥土的主人,几次的失手几乎让他绝望了。
不过就在这时墨含光来了,给他带来了最后一搏的勇气。
实际上,这焚身业火他原本就是知道会烧到自己身上的,他是在行险一搏,搏他会在瑜汾之后再死!那样的他会斩断所有因果,立地成佛!
而就在墨含光窥视这冥土奥秘的时候,真视的谋划似乎成功了?就在瑜汾死后一瞬间,真视身上忽然发散出万千佛光,那业火也似乎突然变得温顺,再也伤不了真视的灵魂了。
此时的真视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充满了未知的威能,但那威能却又是那么得心应手,这便是得道成佛了吗?
“风停、雨歇、日出!”真视口中真言喝出,登时号令天地。
风停、雨歇、日出!
以人意号令天地?此刻他的威能竟至如此!这整片冥土天地就如同被他掌控一般,这疾风已然停止,原本由于瑜汾死去而动荡的云雨在此言下尽皆断歇,那日头也好似听话地出来露脸了。
这时,他想起了当初决定走出这一步的心情,此时想来还记忆犹新:
但如果回头是岸,岸又在哪里?他已经走了太久,已经找不到来时的方向,现在的他每一个方向都是未知,每一处都是苦海,他想要在这泥人溶化前到达彼岸,却完全看不到希望。
所以他决定逆行功法,以因果为丝,架构泥人以期登达彼岸。
现在看来他是成功了?
至于那直至死去依旧含恨的瑜汾,还有那些无辜受死的村民,又何须在意呢?
“哈哈哈哈哈啊!”随着他心思飘远,风停雨歇,阳光恍若一道弥天巨柱独照他一人,声声高笑响彻整片冥土天地。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却见一道裂纹从他天灵裂下,整个面目有如一张碎裂的瓷片,逐渐裂开,直至蔓延至全身各处。
风至,雨至,他的全身犹如真正的泥人一般,在风雨中先是一点点碎下,紧接着便是春泥见水,怦然瓦解。随着阳光的最后一缕飘下,这世间便再没有真视和尚这个人了,只有那处仅存的一抔黄土,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但又在这风雨中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