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村儿里但凡些沾亲带故的都赶去了现场,众人合力直至傍晚,硬是把尸首给刨了出来,这家人卸了自家门板,拽了一块床单,等到盖蒙头布将抬走瞧见最后一眼,这整个人上半身已经和下半身折叠了。
回收承重木桩窑顶开始龟裂,半蹲作业的姿势头部首当其冲成为着力点,巨石轻而易举的碾碎窑帽,双手举过头顶分摊重量的同时双腿前伸半坐,侧肩,颈椎,最后整个脊柱与巨石一同下陷重叠。
当夜放起了炮仗,请来了吹打,拉起了冰棺,门头喜庆对联一撕,糊一层白纸,披麻戴孝零零总总,这丧事儿就办了起来,一直闹到后半夜才停当。
这白家主事儿的明知知法犯法不敢上报,只得瞒着ZF偷摸了事,也就没耽误我们开工,这白小三儿这辈子也就交代这里了,挣几个玩命钱最后都留给老婆孩子,也不知是鬼迷了那般心窍。
只是村儿不约而同的都歇了起来,意思等这事过过。
这幅尸身本也经不起摆放,这敲敲打打,哭哭啼啼折腾了两天,第三天晌午太阳正艳,这丧席一吃过,撤了篷布收拾了家具,这就准备下葬。
请来办丧事儿的总管,也算半个阴阳先生,村里老人们有个大小事儿都喜欢找他,这穴位也是他选的,这会儿只听的敲打们一停,扯开高分贝嗓门,孝子们,灵前再看最后一眼,音容笑貌记心间,从此阴阳两相隔,封棺,起丧寥。
这尸首绫罗绸缎盖身上,几个壮汉从灵堂抬进棺材,孝子们象征性地在棺材了撒了几把铜钱,掖了几个核桃,呜呼哀哉中这桃木钉子一上,棺材一封,前后一绑,穿两根抬轿杆子,这就准备去了。
这炮仗和锅里红了油一样噼里啪啦,浓烟声响遮天蔽日,走在前的举着两纸仙鹤,一手杵着孝棍,接后头举什么的都有,多是撒着纸钱元宝一类,供亡者阴间使用,三跪九叩行着大礼,声泪俱下。
再说我们,这忙里得闲喜欢聚一起胡吃海喝,那会收入算是不菲,我们这八竿子打不着一起也就没去帮衬,赶我们外面吃饭回来这会功夫,这丧葬队伍已经走到了村前头修的庙台,过了这庙台,死者生前这段路算是走完了,推搡围观的也就再没人跟着,留下抬棺的和几个直系亲戚老婆孩子,装满一三轮的花圈鞭炮跟着,我也随人挤上庙台远观,凑个热闹。
村里儿里老一辈都止不住说可惜了,年纪轻轻的就去了云云。稍时,众人上了山坡选好点儿开了土的坟头儿,七八个壮汉合力把棺材推进墓穴,手持铁锹,封土一盖,这黄沙一掩,齐活儿。
本来这事儿也没啥蹊跷,怪就怪这最后这烧纸钱,顺我们这边瞧那边山坡,本来晴空万里,结果这纸钱一烧,飘起了黑烟形成一个小型龙卷,有风乍起,阴云蔽日,也不知是风吹树梢作怪还是这亡灵眷恋前尘不肯往生。
我心里一惊,朝山坡那边一指,喝问,快看,那……
话还没说完,老人们就打断我的好奇,不敢说,看着就是了。
我瞬间会意,也就没多问。
我妈正和几个邻居坐院子外面枣树下摘着这会折了枝的花椒,赶我回家忙不迭告诉她们,这妇人们嘴巴也没个遮拦,惋惜有余更多的是说什么生前该享受的没享受够,这死的不愤,怕是要作怪喽。
我妈听的最后怕是也有点毛了,嘱咐我这几天晚上别出门好好呆家里,口袋塞块红布,我也就不置可否。
这除了这山背阴处的常年冻土,街上的积雪早就化得七七八八,老板们外头打探风声,犹犹豫豫的也就拖了十多天,这丧事一了,也都摩拳擦掌准备开工,我倒是少年心性,贪玩贪的也顾不上了。
这天吃过晚饭,老板打电话叫去他家里一趟,临出门我妈问我干吗去,我说估计开工了,我妈埋怨了一句,也不算算日子,今儿可是头七。我早大踏步出了门,只听见后面我妈喊我揣上红布了没,后面就再没听着。
登门的时候听见外头鸣了三声炮,没往心里去直接进了屋子。
这班子人除了一个回家探亲的基本全来了,老板为人和气,朝屋里人散了一排烟,大大方方跟我们商量着,说是他也知道今个开工不吉利,可过几天有关部门要严打私挖乱采,趁这会光景再干几班仗,挣个年货钱。
这挣得多自然花的也多,日子闲的久了手头自然紧巴,众人附合,就这么定了下来,各自回家抓紧睡一觉准备准备。
赶这会儿住水池边上早就盖起二层小楼的白家灯火通明,放起了礼花,这丧葬小曲儿一放,祭祀台遗像前供一碗白饭,长明灯一点,孝子齐聚灵堂守夜。
瞧着夜空繁星密布的,多少冲散了这股阴森劲儿。
要说这夜路走多了也是有讲究的,后生归后生,再血气方刚临出门也喜欢自我检讨一下,今个有没有偷鸡摸狗,有没有尊老爱幼,待得瞧个通透,这爷们,敞亮,宽心,壮胆儿,这叫平日不做亏心事,夜班不怕鬼敲门。
临睡前我妈还在嘱咐,说是不知道从哪借来的朱砂给我缝了个小红包让我揣身上,迷迷糊糊映衬了几句就睡着了。
赶我被闹钟吵醒已经是凌晨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