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照领着村长回来,这两人一人抱着一大缸酒,看到屋里的安显正握着妻子的手轻声的说着些话,菱玉的眼圈红彤彤的应该是刚刚刚哭过。
“你看这小两口激动的。”村长笑呵呵的说。
“我说菱玉啊,你这怀上两个月,应该还不耽误做饭吧,快点去厨房弄几个好菜,安照你小子也是,这么大的人了,该找个婆娘了,你
看看就比如说现在家里没个女人怎么能行,让客人喝西北风啊,抓紧,抓紧些,我看安老三家的闺女就不错。”村长借此又说了安照两句。
“老爷子你就是爱操心,我这么多年一个人,也没见我饿死,嫂子不在这,大不了我去给你们做菜嘛,怎么西北风还喝上了,快别跟我提三叔家的那闺女,看到我别的话也没有,随便喊上一声照哥哥,就能把我喊的心里发毛,我呢,现在也长了个心眼,看到她躲着点走,你说这以后真要娶屋里来了,天天就那么嗲着嗓子喊我两声,我哪里能受的了啊我。”安照没好气的回应村长的话。
村长恨铁不成钢的又骂他:“听到人家姑娘喊两声就受不了,显正,你说说这是不是给咱们男人丢脸。”
安显正看着村长有乱点鸳鸯谱的嫌疑,赶紧上前打住:“他懂医术,跟咱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再说照弟还那么年轻,不着急,不着急的。”说着又低头看了一眼菱玉:“娘子,既然村长发话了,你就让照弟领着你去厨房熟悉熟悉,去弄些好的吃食来,给他们露一手。”
菱玉应了一声:“诶,知道了。”走过安照身旁扯了扯他的袖子,喊着他朝厨房里去。
人都走了,村长想点鸳鸯也没了对象,这才想起来被安照叫来的正事,揶揄的对着安显正说:“可以啊,我说这怎么婆娘三年肚子里都没动静也没见你多着急,原来是有信心啊。”
“有什么信心啊,传宗接代的大事哪能不着急,不过我着急,那菱玉比我更急,我还哪敢表现出来,这不明摆着给她添堵吗,现在说明什么,急是成不了事的,我不一样做上父亲了。”父亲两个字在安显正口中说的极重,显然他虽然面上表现的极为平静,内心却早已波澜壮阔。
菱玉做饭的手艺不是一般的好,没多久一盘盘八珍玉食就摆满了整个桌子,菱玉在旁倒酒,三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唠着家常,大多数都是谁谁家的孩子长个了,谁谁家的孩子最调皮。
美食,美酒,美事,三美醉人。
安显正最是开心,喝的自然也就最多,到了最后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其余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劲的想要往桌子下钻,菱玉看的他们已经足够尽兴,再喝下去难保不会出事,旋即出去招呼了几个邻里把他们各自抬回家去。
菱玉家住的偏僻,路程又远,又难走,这人吧,酒一喝多,就整个变得像个泥鳅似的,滑不留手,让人有劲也没处使,等两个壮汉把安显正放到他家床上后也是累的够呛,菱玉连忙招呼这二人喝了几杯清茶,稍作休息。其中一人问道:“嫂子这是怎么了,这三个人喝这么多,你在旁边也不劝着点。”
菱玉羞涩一笑:“我家显正,他啊,要做父亲了。”
这两人听了齐齐拍了下大腿,双双向菱玉拱手唤着“恭喜”二字,先前问话那个壮汉又说了一句:“村长和小照真是没用,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也要跟显正哥再喝上几个时辰才能放他回来嘛。”
菱玉笑骂那人说:“得,又一个不嫌事多的,是啊,喝到天黑多好,喝到天黑你们都睡下了,我一个妇人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我也不傻的整晚守着这三个醉汉,让他们吹着夜风睡去吧。”
话是这么说,等这两个人告辞走了之后,菱玉不是一样端茶倒水的在安显正身旁伺候了整整一晚没有合眼。
这期间有一次安显正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突的把身子做起,吓了菱玉一个激灵,嘟囔了一句:“聪明什么聪明,我看以后谁能有我安显正的孩子聪明。”
菱玉苦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这男人,人安照明明说了才两个月大小,这怎么到他这里就像孩子明天就能生出来似的。
七个月之后,菱玉的肚子已经非常大了,肚皮上还撑出了一些白花花的纹路,安显正指着鼓鼓的肚子说:“把我家娘子弄这么惨,看你出来我怎么收拾你。”引的菱玉哈哈大笑。按照先前的日子计算,孩子也快要出来了,他家不像别人住在村里,有了事能够叫人帮忙,安显正从数日前就天天守在菱玉身旁,铁器都不再打了,眼看着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心里也越来越焦急。
十一个月了,菱玉的肚子还是那般,贴到肚皮上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孩子在里面活动,打拳踢腿的就是不打算出来,安照和村子的接生婆来过一次,也没有什么法子,只能安慰这夫妻二人不要着急。
这一天,村子里的所有人都看到天空中的云好像在被人指挥一样,一片一片的都朝着安显正住的那个土包上靠拢,云与云接触悄无声息的融合在一起,白云越来越白,厚云越来越厚,时间仿佛已经停止,清风遇到那里也要避道,鸟不敢鸣,兽不敢吼,河水不敢翻滚,烈日不敢直射,孩童在尽情的狂奔,大人保持着敬畏。
天空显现出让人惊恐的蓝色,山包上的白云堆压的让人窒息。
突然一声哭啼打破了所有的平静,稚嫩的声音不知传了多远,穿透了清风,躲过了烈日,落在了下面抬头驻足的人们耳中。还没有停止!还在扩散!传到了鸡鸣山,山峰在抖,那是百兽奔腾的印证,传到了白云外,云彩开始分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惊人的蓝色复又被掩盖,有鸟在叫。
安显正家中,菱玉躺在床上急促的喘息,身下铺的被子零零点点全是血滴,大腿两侧的血迹更是恐怖。安显正被那道哭声震的双耳血流不止,傻愣愣的在手中抱着一个孩子,一个不应该和普通的刚出生的孩子一样,却和普通的刚出生的孩子一样的孩子。
“啪!”安显正突然一个巴掌落在怀里孩子的屁股上,用力不重,那孩子像白瓷般的屁股却也印了一个红红的掌印:“老子不就是在你还在你娘肚子里的时候说了句要教训你,老子是你老子,说说还不行了,你心里还记仇,居然敢反过来要给老子一个下马威!”
奇怪的是孩子被这么打了一下,跟没事人一样,懒洋洋的蹬了蹬腿,就不在有什么动静。
菱玉嘴唇发白,异常虚弱,用尽全力扭过来头:“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跟自己的孩子置气,快让我看看咱们的孩子。”
安显正微微弯腰,正好能让在床上躺在的菱玉能够平视到怀里的孩子:“菱玉,你快看,咱们有儿子了,你看这小脸,长得可真可爱,跟你一样,就是那声哭腔太吓人了。”
“相公,你老实告诉我,我在西子河昏倒那次到底是怎么回事。”菱玉收回看到孩子后的那脸温柔,异常认真的问。
安显正低吟了一阵,看来妻子也感觉出来异样了。
“听二狗婆娘说你是被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砸到了,当时可把我吓坏了,跑到河边村长和安照都在那里,安照给我说你肯定没事,只是太累了,我半信半疑的回到家里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你的身上,的确没有伤口,第二天村子里好多人都来看你,那些在河边洗衣服的女人说的和二狗婆娘一样,我反正也确信了你身上连层皮都没破,就没怎么在意。到了晚上,你的肚子突然开始忽大忽小的,然后就开始发光,我被吓的昏了过去,后面的事就不清楚了,那不还是被你叫醒的我。”
菱玉听了之后陷入了沉思。
“对了!”安显正一声惊呼,“你忘了,你醒了之后咱们去看安照,安照直接说你怀了身孕,还说前几天他是被吓坏了,没有把出喜脉。”
“嗯,应该是了。‘’菱玉确定了心中的那个想法。“相公,你说会不会是并不怪安照,而是那天我根本就还没有怀孕,咱们都错了,一直以为那时候已经怀孕两个月,其实真如果从那天刚怀孕算起,到现在正好是十个月,我记得很清楚,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这么说的话,这孩子是…”安显正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菱玉打断:“相公,你快看,孩子手中拿的时候什么!”
他照着妻子的话低头去看孩子的小手,因为他是至上而下看的,所以比菱玉看的要更清楚。这孩子手中握着一个白塔!
白塔不知道是什么质地,塔身比孩子的手掌要大了一些,孩子握在手里露出了小小一截。
“娘子,这。。这孩子该不会是个怪物吧。”
“胡说什么呢,这是咱们的儿子,是我怀胎十个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谁敢说他是怪物!”
母爱果然是盲目的。
一句话就把安显正镇压住了,看他唯唯诺诺的样子,日后绝不敢再提怪物一类的话,不过怎么给孩子取名字又成了一个问题。
菱玉说的意思是既然是他们的儿子,当然要由他俩定叫什么名字。
安显正却难得的忤逆了妻子的意思,他坚持认为孩子伴着这等异象出生,就算不是怪物,那也一定上天赐给他们的,孩子的名字要等他懂事之后多想几个让他自己挑选。
当然就像先前说的那样,怪物这两个字安显正是不敢提的,被他用“那啥”二字代替。
菱玉跟他拧了几句,看他一步不肯退让,只能遂了他的意愿。
不能取名字,只能先起个小名叫着,总不能也学安显正那啥那啥的叫着。
孩子就叫小花,菱玉一语拍板定下,冷冷的看了安显正一眼,意思很是清楚:“你再敢说一句不行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