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怎么才能杀人啊?”
“大哥哥,我学会杀人就能帮到我爹爹们了么?”
“大哥哥,我想吃醉仙楼的饭菜了。”
“大哥哥,我们去哪儿啊?”
小七像个跟屁虫一样黏在陆惊尘后边,一直喋喋不休,问东问西。
“第一,我叫陆惊尘,不叫大哥哥,你可以叫我公子,叫我名字也可以,随你的意。第二。算了。没有第二,你记得第一就行了。”
“嗯,我记住了,大哥哥。”
陆惊尘回过头瞥了小七一眼,眼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嗯,我记住了,惊尘哥哥。”
小七赶紧乖乖的改口。
算了,总比大哥哥什么的好听。陆惊尘也就只能这么安慰下自己了。
月夜微寒,不远处的城门街灯火辉煌,一片人间盛世之景。
在这条偏僻的小巷上,一身黑衣的陆惊尘酷酷的在前边径直走,后边跟着一个一直碎碎念的麻衣姑娘。与城门街的高唱低吟相比,这里却是寂静的让人心寒。
肆虐过来的月光偶尔照在二人身上,也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但见月影斑驳人消瘦,人家灯火,他乡繁华,却是凄凉自知。
“喂,惊尘哥哥,我想我大爹爹和二爹爹了。”
小七站住不动了,一双小手不断挽着衣角,低声说道。
陆惊尘站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小七,一语不发。
“我带你去个地方。来,我背你。”
陆惊尘蹲在小七面前,十六岁的肩膀已经有了几分宽厚的味道。
小七抿了抿嘴,轻轻跳上陆惊尘的背。
陆惊尘一个轻纵,跳上附近的房顶,四处张望一番之后,向城里最高的地方赶过去。
不同于其他地方,城主拥有一方诸侯的权利。在整个南部边陲,因为独苏山的存在,城主府的权利有所削弱。
故而虽然坐镇的元婴修士感知到有人跳到了城主府楼顶,但是因为初来咋到,二来也是因为并没有什么威胁,所以倒也没有横加阻拦。
陆惊尘很轻松的就到达了整个雾霭城最高处——城主府顶。
在这里,可以很轻松的俯瞰整个雾霭城。既有灯火辉煌的耀眼,也有街头小巷的寂静。
往南边看,是一片黑夜笼罩的独苏山,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半咪着他凶煞的眼眸。
陆惊尘指着那片黑暗区域,说道。
“看,那里就是独苏山,你大爹爹和二爹爹以后就会呆在那里。如果他们不能下山,一世平安是没问题的。如果他们真的成功下山,那么尸傀派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小七好奇的看着那边,可是入眼却是一片幽暗,但是她仍兴致勃勃的看着,目不转睛。
那个方向有她的亲人,她的思念,她的大爹爹她的二爹爹。
“惊尘哥哥,你说他们会不会成功下山呢。”
“会的,一定会的。”
“嗯,肯定会的。”小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满足的挥了挥她稚嫩的拳头。
“惊尘哥哥,你的爹娘呢?他们在那儿啊?”
“我的爹娘啊,他们在世界上最高的地方。”
“最高的啊,有多高啊,比这里还要高么?”
“很高很高,比这里还要高。”
“那真的是好高啊。”
“是啊,真的好高。”
“惊尘哥哥,你说独苏山也有这么高的地方么?”
“有啊,独苏山比这里高多了,在独苏山顶,你都会以为你可以摸到星星。”
“真的啊,我也想摸到星星。”
“可以啊,只要你站到最高的地方,你就能摸到星星了。”
“为什么啊?”
“因为近呗。”
。。
小七坐在雾霭城最高的地方,双手撑住下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穿过厚厚的黑夜城墙,看向远方那很高很高的独苏山,满是期翼。夜晚的风轻轻的抚摸她的秀发,像一个温柔的母亲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小七拢了拢被吹乱的秀发,收回目光看着站在屋檐的陆惊尘。
只见黑夜像一件战袍披在他的身上,像是本来就穿在他身上的一般。
两三缕黑发调皮的在他身上跳动,像两个小精灵一样俏皮可爱。
灯火的余辉照在他的脸上,在清冷的月色之下,还略带清秀的脸显出几分刚毅来。
“惊尘哥哥,你真好看。”小七将嘴拢成一个喇叭,大声说道。
“你惊尘哥哥自然好看。”陆惊尘回过头来,冲小七微微笑道。
“笑起来也好看。”小七大声说道。
“我们以后去哪儿啊?”小七又说道。
“以后啊。”陆惊尘转过身,看向另一边。
“我们去那边。”
“那边,那边是哪儿啊?”小七也转过身,好奇的问道。
“那边啊,是好吃的地方,好玩的地方。”
“真的吗?比醉仙楼的还要好吃么?”
“比醉仙楼还要好。”陆惊尘点点头道。
“太好了,我们就去那边。”
“惊尘哥哥。”小七回过头叫到。
“嗯,什么事?”陆惊尘好奇的低下头。
“你常常去这么高的地方么?”小七指了指城主府楼顶。
陆惊尘半晌无语。良久他一收衣袍,坐到小七旁边,慢慢说道。
“这事说来话长,既然你想听,我便讲给你听听。”
“我五岁进入独苏山,每次呢,练功累了的时候,我就会去独苏山最高的地方——撩天台。在那里,可以看见星星在你耳旁跳舞,可以听到晚风在你身边唱歌,可以看到整个独苏山在你眼皮底下睡觉。”
“自从去过那儿之后,我就喜欢上了那儿。每次练功练累了,或者闲暇的时候,我都呆在那儿。那里可安静了,安静的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
陆惊尘看着远方的黑夜出神,转头再看看小七,却是靠在他的肩上已经睡着了。
陆惊尘轻笑着摇了摇头,从戒指拿出一件长袍披在小七身上,缓缓说道。
“我生而能言,少而知事,本应天纵之资平步青云。却是没想到碰上最黑暗的年代——换天。我一家老小不知多少人被人全砍了脑袋。当年要不是山主碰巧路过将我救走,估计我也早就是刀下亡魂了。”
“这个人啊,太早懂事也不是什么好事。看着我的亲人一个一个在我面前惨死,我却无能为力。至今为止,我都记忆犹新,每夜辗转不得眠。甚至我都恨我自己为什么记忆这么好,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陆惊尘长叹一声,又苦笑的轻轻拍了拍小七的脑袋。
“世间人,世般苦,却没想,你也是个苦命人。也不知幸或不幸,你天生缺了一魂一魄,不然以你的天资早就被舞家捧在掌心了罢。也幸好你缺了这一魂一魄,不用管那世间疾苦,人间悲欢。我可以做的,也就是让你精彩的活到二十岁了。二十以后会怎样,我却也无从得知,也无能为力了。”
说到此处,陆惊尘怜爱的看了小七一眼。
说起来,陆惊尘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小七了。
早年,山主带他回山里的时候。就路遇一个天资女童,却是天生缺了一魂一魄。当时,山主还大为惋惜了一番。
看到当年的小七有两位疼爱他的汉子,山主也不愿打扰她的平静生活。只是对少年知事的陆惊尘讲了一句,此女活不过二十。
陆惊尘的记忆力尤其惊人,自然记得这个特异的女童,而今再碰到,也是一番感慨。
陆惊尘看了看熟睡的小七,为她紧了紧衣袍,转头看着天选城的方向默然无语。
夜已渐深,月光如洗,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在清凉的月色之下显得有些单薄。人间火树银花不夜天,谁又知道这对凄苦的少男少女呢?
世间人,世间苦,人总有各种悲欢离合,悬在天上的明月哪里懂得这些呢?只是自顾自的高悬在朗朗夜空之下,静观世间百态,坐看江湖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