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量的阴气汇集到钟楠的双手掌心之中,渐渐地形成了两个螺旋状的灵力漩涡,左右相援将他裹在中间。
与此同时,钟楠的气海内形成了一团黑耀的幽光,一点点压缩、凝实,外部阴鱼游绕,漆光点缀,这股阴力着实纯厚异常。
如此快疾的汲取阴灵之气,池下阴气渐稀,如雾气氤氲般升腾的场面难以得见,继而变作千丝万缕,枯竭在即。
钟楠浑身说不出的舒爽,如今体内太阴之力盈盛,而阳气几无,已失平衡,今后应多找寻阳盛之地勤加苦练才是,不然久之,必生障故。
此刻,钟楠心情大畅,之前的不快早就抛到九霄,正欲施展一下修炼的成果时,一道阴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何人敢扰我族人安眠?”出言之人话语略显苍老,有气无力,但仍犹带一些霸道的意味,明显非同常人。
钟楠心一惊,暗道是自己仓促了,惹恼了一位在此静修的前辈,心念百转间,想好说辞,欲开口辩解时,眼前突然现出一黑幽深邃的通道,一股猛然大力传来,将自己吸扯入内。
钟楠骇然,调动灵力,意欲反抗,却难以动弹毫厘,无奈之下,只好任由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前进。
半柱香后,外力无踪,钟楠立身于一处黑蒙蒙的空间,即便神识散出,也只能探明方圆十丈之内,自然难明其之宽广。
钟楠下意识的催动法诀,默思阴阳太极,手中不由自主地幻化出一轮白亮的太阴圆月,单手轻抛,悬于头顶,照亮一片黑暗。
正当钟楠不知所措之际,那声音再次传来:“小子,你私闯此地,扰我族人,该当何罪?”
钟楠听清来音,辨明方位,边走边道:“在下也是迫不得已,误入此地,实非本愿,如有冒犯,还望前辈恕罪则个。”
说话时,脚步移动,来到一角落前,看见两处墙角间倚靠一具人形骸骨,上面披着一样式古朴的袍子,心下大为惊异。
果然,那声音又传了来:“巧舌如簧!本尊平生最为厌恶油嘴奸猾者,你若悔错,我兴许还会饶你一命,可如今—你是非死不可了!”正是从那骸骨中传出。
钟楠眉头大皱,这人好生不讲道理,自己不过是吸收了些随时可能逸散掉的阴气,又好语言释,而此人却只道自己打扰亡者清静,便要痛下杀手,难不成这阴气还能别有他用?
钟楠也不再多言解释,当下体表阴阳气弥漫,虚空步准备,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钟楠不知道的是,化尸池中之所以阴气浓郁,原因在于池底被布置了一座聚阴大阵,用来聚敛阴魂之气,意在招魂集魄,重聚破碎之魂,后进行投胎转世,再获新生。而钟楠只那一吸,便耗掉了大阵百年之功,如何叫人不怒?
“好,好小子,有胆魄,倒是叫老夫刮目相看了。”那枯骨中飘出了一团青光,乍一变幻下化作了一个灵魂虚影,赫然是一个老者的模样,只是魂魄虚淡,不知道残存了多长时间,仿佛清风一拂,就会将之散碎。
“不过,你以为就凭自己那点微末实力—便能与我抗衡吗?我告诉你,在我全盛时期,动动手指就能捻死成千上万个你这样的元神境。”这魂魄说道。
“或许你说的没错,但可惜现在的你只是一团残破的灵魂,我未尝没有希望。”说话间,双手背后,手势暗自连连变换,各捏法诀,趁其不备,两个太极灵盘迅疾打出,向灵魂绞杀而去。
“好一个道家功法,可惜今世道教衰败,远不复上古威名,随着那几个惊艳之人湮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道家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像样的人了。”魂魄感叹不已,毫不把钟楠的攻势放在眼里,任由穿魂而过,竟没有对他造成半点伤害的样子。
钟楠当然也不会奢望这一击即会得逞,顺势虚空步迈出,一步便远离了此地,再欲瞬移跑掉时,面前突然多了一个幽然魂影,一望之下,浑身的神经尽被麻痹,气力无踪,身子当即瘫软下去,法力同样分毫难动。
“小子,你太狂妄了,我即便是再虚弱一千倍,也不是你可以对付的了的!”魂魄一声怪笑,一只虚淡的手臂探出,抓向钟楠的面门。
此刻钟楠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魂手落下,心中百感交集,合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可十几个呼吸过去后,仍未感到对方下手,不由得睁目察视,却见胸口处紫芒大放,裹罩着自己,一时间竟感觉刺目,不能直视。
再看眼前那灵魂老者,虚淡的五官上隐有恍惚的神情闪过,口中喃喃,“楠皇,楠皇,老伙计,这是他的心脏……这……怎么可能,就连他也不在了……”
钟楠目中精光连闪,若有所思,心中回想起了一幕往事。
“前辈认识这个紫色小锁?”钟楠见魂魄暂时没有了杀意,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一抹紫气自主地飞离钟楠,飘摆间时,融入了老者魂魄之中,紫光点点,迷离辉映,那老者精神为之一振,顷刻间灵魂光团明晰了不少。
“你口中的紫色小锁我从未见过,不过—它的材质—我倒是清楚的很。”魂魄冷笑不已,魂力波动,紫色小锁便脱离了钟楠,落入了他的手上。
魂魄手心将之托住,翻转察看,待见得后面的三个符文古字时,口中发出怪异的笑声,似讥讽,似嘲弄。
“嘿嘿,天命?苍天有命,天是谁的天?命是谁的命?”
“皆是虚惘,永无止境的欺骗。”
“最可怕的不是那些恐怖的存在,而是万物本身!”
。。
魂魄呢喃不停,状若疯魔,神情时而痴笑,时而迷茫,时而狰狞,时而愤慨。
钟楠内心忐忑,思绪混乱,趁着魂魄无心顾他,不断地默念心法,冲击体内的封印。
那魂魄突然不再言语,目光一凝,冷视钟楠,一束魂光收回,钟楠身体一松,禁力消失。光辉又是一闪下,紫色小锁又重新挂在钟楠的脖子上。
“妙极,老夫时日无多,本以为一生绝学从此遗失,天幸遇到后世才俊。—你可愿拜在老夫门下,得吾一生传承?”魂魄上下打量了下钟楠,忽地说道。
钟楠大感迷惑,不久前还要将自己杀之后快,怎么转眼间态度即变,毫无道理可言。
钟楠心底不喜此人,自也不想拜其为师,眼珠一转,心有定议,当下推托道:“晚辈不才,资质愚钝,只恐误了前辈的威名,这个师是万万拜不得的。”
魂魄人老鬼精,不知道存在了多少万年,随便小憩一觉都比钟楠活的时间还长,哪能看不出他的那点小心思?“你也不要心存疑虑,我这样做自然是有原因的,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毫无坏处。”
钟楠的内心始终难下定断,自己已身具《虚空大典》、道家精奥,俗话说的好,贪多嚼不烂,这两个如今他也仅仅略懂皮毛,更勿说透彻理解了,可眼下形势,魂魄之意昭然,如若拒绝,难保不会触怒此人。
见钟楠迟迟不定主意,魂魄一声冷哼:“哼,你可知老夫是何人,天下有多少人计谋我李家真传吗?”
“李家……你是李偅!”想起适才骸骨所披衣袍,联系李祠所见,心下已然确定,不禁脱口惊呼。
“嗯?你怎知老夫名讳?没错,老夫李偅,乃李家之主!”魂魄大感诧异,继而傲然道出自己身份,不过,接下来他的语气低沉了很多,“可我堂堂李主,一代枭雄,如今却也变作了这不人不鬼的样子,还连累族人尽亡。呵呵,时也,命也,天下之事真乃变化无常,如今一残魂,苟存于世间,若心无牵挂,真想早日转世超脱啊”言语之间,悲意尽显。
语气阴厉,对钟楠道:“如今,你这个师拜也得拜,不拜也得拜!”
听闻李主这番言语,联想自己身世境遇,钟楠内心大为触动,对李主印象有所改观,心道:对方一堂堂盖世大能,落到如此地步,甚是可怜,如今这番渴求自己拜其为师,自己不过一小人物,又何德何能,值得李主如此?如若再不拜师,那就太不识抬举了,况且此事对自己有利而无害,拜便拜吧。
钟楠道:“前辈如若不怪罪之前叨扰之过,晚辈愿尊前辈为师!”
“哈哈,小事一桩,你若为我李偅弟子,就算闯下天大的祸,老夫也能替你抗下!”李主哈哈一笑,对之前的事毫不在意了。
钟楠闻听,心中甚为感动,暗道自己修行至今,还从未真正有过师父,不曾想今日竟在此鬼森阴地,即将要拜人生中的第一位师父,虽说有些突如其来,却也是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