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打铁的声音从流云城北的一间小作坊中传出来,在山林之中向外飘出去,现在已经是深夜亥时了,依旧有隐隐约约的红光从小作坊里面传出来。
作坊并不大,也就十步方圆,一扇木门紧闭,看上去倒像是院子一般,如果不是上面有一个草棚盖住的话别人是不会想到这是一间作坊的。
而在这扇类似院门的上面,挂着一张牌匾,上面写着三个掉了漆的大字——天涯行!
只是这三个字看上去让人感到无比的别扭,一来这座院子并不是什么大院,挂一个牌匾实在是不伦不类,二来天涯行这个名字充满一种孤独苍寂的感觉,好像天地间只剩下独自一人在行走一般,可是一间作坊挂上这样的牌匾,实在是不怎么般配,也不知这间作坊的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给作坊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院门是紧闭着的,现在已经是深夜亥时,即便是还在干活的人家也是将门拴上,在院子之中有一个高大的草棚,也正是这个草棚才让人知道这里是一个作坊,在草棚的后面有两间小屋,看上去像是居所。
草棚中有一个铁炉,里面的火焰正燃烧得旺盛,在这铁炉的旁边还有一个石台以及一个水池,这是一个打铁的场所。在这拥挤的草棚中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还有一些锅碗瓢盆摆在靠外的地方,看样子这家人不仅仅在这里打铁,就连吃饭也都在这个地方。
在铁炉旁边的石台边上,有一个少年正站在那里,左手拿着一把钳子夹住一块烧红的铁,右手一把铁锤不断对着放在石台上面的红铁捶打着,当当之声不断传来,在深夜中传出老远,好在这周围没什么人居住,不然他们就会被告以扰民了。
这个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相貌平常无奇,****的上身呈古铜色,并不贲张的肌肉随着他每一锤的砸落而绷紧,虽然不似那些壮硕的大汉看起来惊人,但是却另有一种内敛的力量感喷薄而出!汗水如同小河一般从少年的头顶、身上流出,在他身下形成一滩水渍。
少年的每一锤落下,都会溅起很多火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旁边飘落,还没有落到地上就已经熄灭了,淹没在黑暗之中;那块烧红的铁也在少年的锤下不断变形,滚滚的热量传来,其中还隐隐有几分凌厉之气在其中。
哧!一道锐音响起,少年将红铁放进了水中,热量让水汽蒸发,几缕雾气升腾而起,在黑暗中消失,不知道是没入黑暗中还是已经蒸腾不见。
待淬火差不多,少年撇撇嘴,将铁坯夹起来又是放到火炉中去煅烧去了。
“不错不错!山儿,你才十七岁就能够将锻造技艺掌握到这个程度,实在是难得!”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在草棚旁边的一根柱子下还坐着一个老者,正笑眯眯地看着云山。
“我说铁老头,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天上地下第一无敌、笑看苍生寂寞如雪的云山哥是也,要是连小小的打铁都掌握不好,这不是太对不起这个名字了么?”云山一撇嘴说道,鼻孔都快朝天了。
云山是铁匠早年在路边捡到的,一直收养到现在,教他认字锻造,别看铁匠只是一个打铁的,但是也算是饱读诗书,这些年间将云山的水平教得还挺不错,只是这二人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读书的人。
铁匠的原名没人知道,人们只是习惯称他为铁匠而已,云山也不知道铁匠叫什么名字,不过他猜测铁匠应该姓云,不然也不会给他起名叫云山了。云山并不叫他爹,只是以铁老头称呼,铁匠也不介意,两人倒有些忘年之交的味道。
听到云山自恋的话,铁匠笑骂一声道:“你个臭小子,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这点东西算不得什么,能够会修行才是最厉害的,我可一直盼着你能被千贺宗选上!”
千贺宗是乱古界第一大势力,普通人对它的印象就只有神秘和强大!每一年千贺宗都会举行考核,天赋和资历足够的人就可以被收为千贺宗的弟子,不过乱古界这么多人之中每年也不过才千余人可以被选上,如果谁家的孩子被选为千贺宗的弟子,那么这家人可比过年还要高兴!
云山撇撇嘴,道:“想进入千贺宗可不是那么容易!人家要不就是从小开始修炼,有一定的实力基础,要不就是在八九岁的时候被千贺宗选中,我这样十七岁的天才少年人家肯定看不上,老了啊……”
铁匠听到云山的话顿时哭笑不得,道:“你小子才十七岁就说老了,那我这样快八十的天才老人算什么?十七岁还年轻得很,这把刀卖完,就有足够的钱其买一本修炼法诀了,明年你就应该能去参加千贺宗的考核了!”
“得了,铁老头你就不用替我费心了,辛辛苦苦攒那么些钱到头来都给我买了一本可有可无的修炼法诀,还是最烂的,别到时候考不上千贺宗,钱也浪费了就不好了!”云山开口说道,满不在乎的样子。
铁匠听到云山这话立马走过来,一巴掌排在他头上,喝道:“你小子想干嘛?我老人家的希望可全部寄托在你身上,你丫的居然这样自暴自弃?我……我真想打死你!”
说着铁匠就转过头去四下打量,看样子是在找一些刀枪棍棒之类的东西。云山见状急忙开口道:“铁老头你都这么大了还这样的暴脾气?我去,我去考还不行么!不过到时候考得上考不上可不一定,你可不能怪我!”
老铁匠这才平息几分,不过又是一瞪眼说道:“你要是考不上就别回来见我了!”
在乱古界,修者之间都用灵石来作为流通的货币,普通人之间一般用黄白之物。对于普通人来说灵石是不可见的,就像那些传说中的修炼法诀一般,有很多人想要修炼都找不到门路。
但是后来在普通人之间出现了一些贩卖修炼法诀的人,不知道他们从哪得到一些修炼法诀兜售,并非以灵石为价格贩卖,而是以黄金白银来卖,很多想要修炼的普通人蜂拥而至。别说,还真有人修炼有成,被千贺宗选中,这样一来购买的人就更多了。
据云山所知,最普通的修炼法诀也需要一千两银子,铁匠这些年间也就攒够了一千多两银子,给他买一本法诀的话就家底光光了,虽然云山也想要进入千贺宗,但是这种花钱只买一本烂书的事情,他也不愿意去做,刚才不过是为了敷衍铁老头罢了。
“火!”就在此时,铁匠猛地开口喝道,云山偏过头一看,只见火炉中的火开始变得摇晃不定,颜色也开始变得诡异起来,成了青色,虽然看上去依旧旺盛,但是却有一股冷意透出来,诡异得很。
“不就是鬼火现么,大惊小怪什么?看哥的!”云山不屑地开口说道,然后走到火炉前抬手向前一扇,一股劲风随着他手掌的摆动钻进了炉膛中,那道青色的火焰顿时一阵摆动,一点点绿色从火中飘走,顺着烟囱飞上了天空。
然后云山抬手不断摆动,一道道劲风不断吹起,他手掌的力量之强可见一斑!炉膛中青色的火焰也逐渐变得正常起来,火焰恢复了热量。
这种现象云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连老铁匠也说不明白,只是每一次出现这种鬼火现,锻出来的兵器都会格外的好,不过如果不能将鬼火现去除的话,那么将要锻造的兵器也就算是废了。
见鬼火现被去除,云山将炉膛中烧的通红的铁坯夹出来,放在石台上,再次举起锤子锻打。
过了一会儿,云山开口问铁匠道:“铁老头,你说我们的打铁铺为毛要叫天涯行?这个名字听起来实在是一点也不像是个打铁铺的名字啊!”
铁匠拍了云山一下,喝道:“小子,这是你太爷爷的太爷爷的太爷爷的父亲起的名字,你居然敢怀疑?真是讨打!以后只要记住就行,别管它为啥叫这个名字!还有,你要将这个招牌传下去,我将来挂了之后你要是敢改名字,我变成鬼也要回来揍你一顿!”
“就算是我太爷爷的太爷爷的太爷爷的父亲起的名字,也得有个来源吧?天涯行挂在铁匠铺上面,实在是别扭到了极点!就算日后你变成鬼回来找我哥也不怕你,顶多就是挨一顿揍呗。”云山加重语气说道。
“好好打你的铁!”铁匠一瞪眼喝道,他当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没法解释,云山后来说的话差点把他气死,不过他也习惯了云山这般模样。
云山又是小声咕哝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话,转身继续专心打铁去了,他一只手挥舞得飞快,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那块烧红的铁很快在他手中慢慢变形,一把刀的形状出现。
哧!云山将手中的铁再次淬火,这一次的水汽蒸腾更加剧烈,在迷蒙的水汽中有一丝寒气扑面而来,似乎是这一缕寒气让这些水汽凝结成雾的。
云山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继续将铁坯放进炉膛中烧,然后不断捶打,一次又一次地淬火、回火,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子时……
铮!似乎有一声铿锵之声从刀身上面传出来,雪白的刀身锃亮,将炉膛中的火光反射出去,落到草棚外的月光下,红白交织在一起,如同冰与火在交融,诡异无比。
云山手拿这柄长二尺七寸的刀,抬手在上面轻轻一弹,刀身发出一声清脆的鸣音,细不可见的刀刃传来一股凌冽的寒意,冰冷刺骨。
“不错!明天进城一趟,将这柄刀拿给张将军,时间也快到期限了。”铁匠开口说道,然后让云山将刀放好,各自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