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狗东西,谁让你们打人的,员外只让你们过来好好说了,让花蕊小姑娘去我员外府干几年粗使丫头,抵了她爹碰伤大少爷的债,你们闹的这样不是丢我员外府的脸吗?快把老人家扶起来,人都放了。”
“管家说的是,小的错了,这就放人。”自称狗爷的一个眼色,下面那群狗腿子赶忙去七手八脚的把人放了。
原来今天花家老二拉了大黑回来碾场子,谁知道不知怎么的,一向温和的大黑突然发了疯,扯断牛绳撒欢跑,撞到了李员外家的大公子。这还了得,这可是人家老李家的独苗苗,莫说是撞到了,就是伤根汗毛都赔不起。按规矩伤人得给人治啊,可是花家勤勤恳恳的劳作,一年到头也不过是够吃口饭的,若说要再拿出点余钱来那就只剩下这栋老宅子和一家老小几条小命了。老宅子统共值不了几个银子,不知谁给出了个主意,说老花家的孙女聪明伶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把个花蕊直夸出一朵花来,于是李员外就提出让花蕊去他们家做佣人来抵债的法子。
谁知李家的人来提的时候,本以为是给了花家一条活路,哪里知道遭到了拼死反对,这才闹出了刚才那场祸事来。
弄清楚情况,花蕊小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看来今天这劫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难不成自己真的要去给人家做使唤丫头。原还感慨老天待自己不薄,转眼的功夫就遭殃了,看来老天也有瞎眼的时候,尼玛,女子当自强,这话适用于任何时候。
就这样强抢了我,恐于理不通,乡亲们也都看着呢,不怕伤了你员外府的脸面?”
“这好说,只要花蕊姑娘肯同我一同回去,我便出银子给你家人医伤。”
“口说无凭,先拿出五两银子来,三两算是医药费,二两算是我预支的工钱,以后你们再扣除好了。”巧舌如簧,步步紧逼,到这时候了,她相信管家比自己更想早点收场。而她一个黄毛小丫头,大不了来个哭鼻子满地打滚,横竖今天是跑不掉的,闹一下也所谓。
这话一出,周围一片嗤笑声,小丫头倒是敢要,真当自己是啥能人啊,不过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既然敢要五两银子。就连那还坐在地上的祖父和父亲等人也都呆住了,自己家这丫头平日里聪明的很,京津唐怎么突然糊涂了。
管家立时瞪起了一双牛眼,好厉害的小丫头,事还没做倒先要起了工钱,五两银子够她一家人生活一年衣食无忧了,怪道王秀才说她人精明,现在看来所言不虚。罢了,花五两银子给少爷找个这样的丫鬟也值,那小主子丫鬟换了得有几十,总算找到个厉害的,以后有好戏看了。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以后要在我员外府为仆三年,三年内不得赎身,事事需听府上安排,你可做得到?”
四周一片惊讶声,谁也没想到李府的管家还真就同意了,一个个恨不得自己去代了花蕊为奴才好,又可惜自己刚才只顾着看热闹,竟是没有做个见义勇为的侠义之士,否则落得个美名不说,这可比自己辛苦干一年挣的银子还多啊!
“工钱怎么算?”花蕊见这管家已然对自己退步于此,也就是说他对自己的“欣赏”程度还有待继续发掘,便紧跟着问道,换句话说她绝对不会做白干活不拿钱的傻事。
这次众人都闭紧了嘴巴,啧啧,小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看来还是年纪小不懂事啊。就连大伯母和祖母都试着朝花蕊挤眉弄眼的示意,让她见好就收,赶紧随了管家去,这样事情也结了,家里接下来的日子也好过多了。
爹娘和祖父却只有流泪的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就是有心也无力了,只怪老天不长眼啊,老花家就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子孙既然要卖身为奴。虎子被打的满脸是血,小拳头仍然攥的紧紧的,可是旁边的几个狗腿子早防着他呢,他动也动不得。
“一个月一百文如何,这样也相当于你一个庄稼户做一个月的活了。”这次管家想了一刻才排班道。
一百文相当于多少钱,花蕊心中没底,她扫了一眼周围,最终将目光定格在祖父脸上,只见他老人家一脸的无奈和舍不得,既然全没有在意管家说的话。再看祖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好吧,看来一百文还算凑合,就这么定了。
花蕊起身拍了拍腿上的尘土,对着管家奶声奶气道:“你带人到外面等着,我让娘替我收拾一下就跟你过去。”
待得众人散去,管家带着一众打手也到大门外等着,花家老小才慢慢聚到花蕊身旁。
祖父老泪纵横,伤心之情无以言表,一双布满皱纹的大手不停的去擦拭面上的眼泪。看得花蕊心酸不已,想安慰些什么,到底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便将小手放在祖父的手心里,祖孙俩彼此感受着亲情,心里各自明白那份温暖。
爹娘和虎子也围了过来,只有大伯家三个人站在一旁做悲痛状,不知想些什么。祖母不知何时从里屋讨了个东西出来,或许刚才她老人家也被吓的不轻,颤颤巍巍的将东西递给花蕊,“这是祖母昨天从后院摘的几颗无花果,都说这东西又叫长生果,不舍得给文俊吃,今天你要走了,就带着吧,饿了就吃一颗,顶饿。”
花蕊顿时觉得无数个纸灰机在头顶盘旋飞舞,操,还以为起码是个祖传的金镯子玉耳环一类,搞半天几个果子,难不成她觉得这几个果子就可以助自己在李家饿不死?
“你每月的工钱祖母让你大伯到时间去取回来,你小丫头家的放在身边不安全,留着等你以后大了做陪嫁,也好嫁个好人家,就不用吃苦受累了。”这次祖母还应景的挤出了几个小雨点来。
花蕊怒了,操——你——老——母,把工钱你们取回来,给我做嫁妆,那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取回来还有我的吗?
“滚进去蹲着,我乖孙精明着呢,她自己挣的银子自己分配,该怎么花她说的算。”祖父显然已是不能容忍老婆子的贪心,吼叫着推了一把老伴。一个不防,正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的祖母摔了屁股墩,疼的她龇牙咧嘴的坐在地上干嚎。
“蕊儿啊,大户人家黑着呢,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惦记家里,祖父和你爹娘都好着呢,我们有银子了就去赎你回来。”祖父摸着花蕊的脑袋说不完的话,哪里舍得放手。
不一会母亲已是给自己收拾了个小包袱出来,里面不过装了花蕊的一些衣物,穷家破院,东西实在不多。爹心里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女儿,满面愧疚,只站在一旁暗自落泪。虎子此时却再也忍不住扑了过来,抱着自己的小妹妹嚎啕大哭,他虽然一直被妹妹欺负,但是他就是喜欢这个妹妹,欺负也开心。如今妹妹走了,就是想找个人欺负只怕都没有了,好比割肉一般疼痛难忍。
花蕊心里难受,想着未知的前程,被家人的亲情感动,直恨不得一顿拳脚把外面守着的人都打个半死,再统统扒了衣服放在村子中间最大的晾晒场子上展览才解恨。可是意淫完毕,现实就是如此的骨干到没有想象力,为了不让大家再伤心,花蕊还是扯着嘴角逗乐道:“虎子哥别哭了,我走了后家里的好吃的多分你一份,你开心着呢是不?”不说还好,一说虎子哭的更欢快了,只差没将花蕊的衣服当了手绢用,但是那满脸的灰却是被眼泪鼻涕糊的更没法看了。
“祖父,爹娘大家都别伤心了,你们就当我到狗蛋家串门去了,左右我离的也不远,以后抽空我还能跑回来看看你们呢。再说,李员外家那也是大户人家,我去了指不定还天天吃好的,喝好的,你们也知道我人聪明嘴又巧,谁不喜欢啊?”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祖父和虎子都不是太伤心了,是啊,他们的花蕊可爱着呢,谁能不喜欢。
“就是,就是,蕊儿以后说不定还能给李家大少爷做个通房姨娘什么的,享福的日子在后面呢。”大伯母突然乐呵呵的尖着嗓子冒出一句话来。
祖父的脸色当即就变了,这是什么话,他乖孙是做小妾的命吗?
看着父亲的脸色黑的怕人,大伯父也气老婆不挡事就罢了还跟着瞎参合,上去就是一嘴巴子,打的陈氏好歹没摔个狗啃屎,但是这一摔也不轻,手脚硌在地上顿时都脱了皮。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索性躺地上,爹啊娘啊我不活了的乱嚎起来。
这下老太太嚎完,媳妇嚎,外面的人听着里面热闹的很,但是好似又不是为了小孙女要给人做佣人一事,倒是越发的搞不清楚状况起来。那管家不耐烦,又在门外连着问了几声好了没有,花蕊这才和家人依依不舍的告别,一步三回头,终于还是跟那伙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