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何人?”
体修巨汉看着眼前这个奇服异装、面目清秀的年轻人,不觉惊奇道。
这个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身穿着一套幅宽很大、红白相间的奇装袍服,他头顶处束发也大不同于大离人习惯那般笔直的往上梳起发髻,而是在剃尽前额大片的头发后从两侧及后脑处拢发扎了个盘曲的发髻。
从半空中掉下后他径直匍匐坠地,摊开的袍服宛如一簇迎风盛开的樱花。
奇装青年这时拖着双手,轻轻拢起了他长袍上的两只广袖,露出了两段白皙而又精悍有力的手臂,同时慢慢直起身子,从其身上又传出了一声金属摩擦而发出的轻响,那是两把呈交叉状插在其左侧腰畔的长刀之间的互相摩擦声。
体修巨汉双瞳骤然发亮,注视着他这对长刀久久不肯移开眼神。
这两把刀很奇特,造型与大离国的朴刀砍刀、与乌恒凉兆等地常见的弯刀马刀都有很大不同,它没有朴刀和砍刀那样厚重宽阔,却比它们更长,也没它们那般直,刀身稍显弯曲,却又远没有弯刀那般夸张的圆弧。其中一把长逾四尺,刀鞘黝黑发亮,此时奇装青年的左手正搭在这副刀鞘上,拇指不停摩挲着刀柄的顶端;另一把刀看着也约有三尺长,却是通体雪白,只留柄端夹杂缠绕着一根银色条纹。
“长胁野太刀,想不到你居然是东夷人。”体修巨汉继续道。
“山野莽夫,想不到眼力却是不差。”奇装青年已经站直了身子,悠悠回道。
“不错,我自泯山而来,现为圣宗内座客卿。”
体修巨汉看似粗旷不羁,但言谈举止却是出人意料的随和,对其山野莽夫称呼不但没有令他产生丝毫不快,反而还补充一句我来自泯山。
只因为对大多数修行者而言,来自泯山四字,本身便是一种极大的荣誉。
“泯山苦修圣地,非龙象之躯无以维持;修成难,能下得山者更是凤毛麟角,”奇装青年目视对手,语气平和着道:“你修行不易,我不想与你为敌。能否不战?”
体修巨汉咧嘴眯眼,忽然无声起笑,脸上堆起了满满的戏虐之意。他正想答话。
却听不远处的战场上接连响起了几声巨响,巨汉与青年同时偏头察看。
十六名捉对厮杀的修行者中已经有两对分出了胜负,双方各有一人阵亡。最近逝去的那名镜花宗门人更是在临死前不知发动了什么秘术,硬是在他魂归天域前催动识海中剩余的灵力爆发,引起了连续数次爆炸。
现场一片狼藉,站在四处都是断肢残骸的空地旁,二人脸上又同时露出了一丝不喜的神色。
一名圣宗道人喊了句甲士们退下,剩余尚存活着的玄甲兵士们便纷纷远退开始下山,惟恐被再次波及,对峙中的十四名修行者因为各自打算,也开始愈战愈远。慢慢地,山顶处便只余下了五人。
就在这时,苏谋与齐郁达之间的交手也突生出了一番巨大变故。
趁着爆炸的混乱,苏谋侧身让过流光剑影,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指再掐兰花,两脚微错,身影顿时消失无踪。
另一端抱鞘而立的齐管事眉头一皱,不由加快了些识海中灵力输出的速度。
在他面前的空气突然微晃起来,不停闪现出拳头大小的圆洞,圆洞一闪而逝,逝没前更会将周围空气荡开一圈涟漪。层层叠叠,一瞬便是百击。
齐管事的眉头更加皱紧。虽说他以自身灵力为媒介,已经勾动周边天地灵气聚集、在身边形成了一层灵气罩,可保他一时无虞,但面对苏谋如此凶猛的攻击,也肯定会是无法久持,时间一长更有耗尽识海灵力的危险。
于是他大喝一声,双臂环抱中的右手并起中食指上翘一点。
流光飞剑疾速飞回,护住其周身、不断地前后左右上下移动。攻击灵气罩的拳影顿时少了很多。
“苏谋,就让我们来比比谁先耗完自己的灵力吧!”齐郁达大喊道。
正说着话,在重重保护之下的齐管事突然眉头再紧。他轻轻低下头,赫然看到在自己的左胸口现出了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洞,洞口边正往外慢慢淌着涓涓热血。
‘砰’地一声,灵气罩无息而灭,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的飞剑失去了流光加持,在空中颤抖了两下后也终于无力坠地。
“为什么……会这样?”
齐管事猫腰而立,右手紧紧地按着受伤的胸口,尽管手上已是鲜血淋漓,疼痛难支,但仍旧是不愿弯曲一下自己的膝盖。最后他紧盯着苏谋颤声问道。
苏谋一击得手后已经现出身形,此刻他也在大口喘着粗气,头上满头大汗,显然也是消耗不小。听齐郁达发问,于是他微微一笑,右手习惯性地捋了一捋两撇小胡子,气喘吁吁的道:
“因为……你太自信了,和同境对手交战……本就不该分散力量,所以,你的灵气罩并不……牢固。”
“原来如此,那么,你可以去死了!”
前一秒还在苟延残喘的齐管事突然抖擞精神,眼中精光一闪,平静的说下了这句话。
苏谋如临大敌,本能想要后退,却在这时感到身后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甚至让他感觉比起齐郁达更加的危险!
不容多想,苏谋手上再掐诀文,变换身姿就想再次消失。
但是,在他左右两侧的地下同时又猛地窜出了两个人,这二人以迅雷之势疾探双臂,如伸地狱鬼爪,紧紧抓住了苏谋的两条臂膀把他按住。身后那人于是顺势一剑洞穿了苏谋的胸口。
然而……
“不好,是障眼法!!!”
又是‘砰’地一响,被一剑贯穿的苏谋突然变成了一长段枯木。
三人不禁大喊起来。
便在这时,一张遮天巨网在三人正上方当头罩下,猛然收紧。三人困于网中立时无法动弹,便是感觉呼吸困难、连开口说话都无法做到。
齐管事终于颓废坐倒,顿感无力支撑。
“好一张泊罗网!好一指佛门拈花!好一招虚无幻影。苏谋,我确实不如你!”
苏谋胖胖的身影从齐郁达身后踱步走出,仍是一手边捋胡子边笑道:“并非是你不如我啊,只是你还不够了解我;而我却在这次行动前却收集了许多关于你的资料,我了解你的布置,你的习惯作风,你的一举一动。我知你手下有五名得力助手,刚开始动手时,你身后那三人便突然埋伏起来。不就是想趁我不备偷袭我么,于是我索性将计就计,将你们全部一网打尽!”
顿了一顿,苏谋走到齐管事身旁站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那一指洞我故意偏离了你的心脏,只是封住了全身的气穴,你不会死的。”
“那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
“现在还不必,等他俩打完再说吧。”
说完话,苏谋转移视线,望向了山顶另一头的那对奇异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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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中,体修巨汉在欣赏完了一场精彩对决后更是心痒难奈,不停耸肩转腰,活动着身体的各个环节,好不愉快地展示着身上块块鼓起的肌肉,以及肌肉上面遍布着的虬曲错综的经脉。
另一头,奇装青年一声轻叹后右手握住了黑刀的刀柄,同时右脚划开半步,也准备好了拔刀。
“来吧,以影之名起誓,我上杉谦今日必将手刃敌首,维护我武士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