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往天苑的半路上..
在回廊齐并的另一边,公孙异碰上了一人。
正是狼七众多义子里,年龄最长,入门最早的义子,澹台玉林。他、柳益、曹性三人并称金凤三少,人气相当的高,当然公孙异也不弱,不过因入门晚,修行时日短,与三人相比,却是还不成气候。
澹台玉林身高八尺,着淡蓝色长衫,胸前绣着祥云数朵,长得丰神如玉,俊逸潇洒,乌黑深邃的眼眸露出冷峻之色,一步步的走近,沉稳中霸气侧露,似天地为我独尊般,一股无形的气势压向了公孙异,令他自觉沉重,于是皱起了眉,暗自摇了摇头,双目睁阖之间,深呼口气,排去这种不安的心绪。
对方的气场竟然能够影响自己的心境?还是自己自惭形秽?
“异……见过大哥。”公孙异神色如常,礼貌的含笑道,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却不料笑脸贴在了冷屁股上,澹台玉林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轻嗯一声,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径直从他身边向前迈去。见此,公孙异微微蹙眉,面色不佳,良久不以为意的扯起一丝很勉强的自嘲。
天苑方圆千丈大,一半建于地城,一半从云露天,这样的设计源于金凤洞府的一端是万丈悬崖,天苑则对称坐落在另一端,于是狼七便将云海遮盖的露天的一边稍微改造,从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广场,能够容纳数千人。公孙异来到此处,熙熙攘攘能够看见许多身影三五成群。
云雾弥漫在四周,清风吹拂下,这里倒是显得很阴蔽,几颗古老的藏青大树,枝繁叶茂的伸长在崖壁上,公孙异寻了一颗老槐,安静坐在树根上。
这时候公孙异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澹台玉林身边,此时的他身在万花丛中,面露和煦微笑,举止优雅的周旋于各种花色之间,好不轻松惬意。周围的女子们,个个花容月貌,似水柔情,含情脉脉,仿佛澹台玉林愿意,她们随时都可以为之献身。
公孙异啧啧两声,面露苦笑,撇撇嘴后又无趣的摇头。
“异弟,何以独偏一隅?看你愁眉苦脸,似有心事,要不与为兄说说?”耳畔突然响起一道轻和声音,公孙异微愣,旋即脸露轻笑。
“是十七哥啊,异,在此见过..”公孙异说着拱了拱手。
十七是柳益在众多义子中的排位,公孙异排在三十一,也是最末尾。
“客气了,你我兄弟,何必这般拘谨。”柳益回执,二人寒暄着,一同坐下。
“十七哥,贵人事忙,平时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今日有时间来找小弟闲谈?”公孙异笑了笑,望着他说道。
柳益微微一笑,抿嘴扯起一丝笑容,说道:“这不是义父出关的大日子嘛,作为义子,岂可缺席,况且平日里,众兄弟想要相聚一下都不可得,今日恰好都在,不正好可以熟络下感情嘛,不然时间久了,兄弟间都要生分了。”
“兄弟吗?就不知在十七哥心中,兄弟情谊占了多大的分量?”公孙异突然一改语气冷笑道。
“异弟……此言何意,为兄可不曾记得,有得罪之处。”柳益脸色微变,迟疑着缓缓道。
见他目中闪烁,公孙异目露奇色,沉思之间试探道:“十七哥想差了,其实我是想问问十七哥,对于周畅的死,是怎么看的?”
“这……为兄倒是没什么线索,不过据说义父会亲自处理,相信凶手绝不可能逍遥法外。”柳益迟疑了会,摇头笑道。
“这是自然。”公孙异轻笑,故作隐晦。
柳益见状,眼中幽光闪烁:“异弟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莫非周畅贤弟的死,异弟知道什么?”
“这……”公孙异阖眼,故作迟疑着。
“异弟,有话不妨直说,莫非连为兄都不相信?”柳益见状,神色不满道。
公孙异见此,似怕坏了兄弟情谊,于是连忙道:“哪里的话,十七哥为人,异自是放心,只是小弟希望十七哥莫要将此事说了出去。”
柳益信誓旦旦道:“异弟放心,此事入得你我耳间,除了天知地知,益保证绝不会让第三者知晓。”
绝不让第三者知晓?公孙异微微诧异,这誓言发的,咋这么耳熟呢?对了,金庸老爷子笔下赵志敬不就这么发誓的?不让第三者知晓,要是在场的有第四者第五者呢,那誓言不就不成立了?果然,这柳益看着文质彬彬,竟然和赵志敬‘英雄’所见略同,一肚子坏水啊!
公孙异笑了笑,故作为难的将如何遭到周家子弟追杀,又如何化险为夷,并且从周家子弟身上得到三金叶的事说了出来,当然其间入寒潭取黑剑的情节自然略掉了。
“这么说,杀害周畅贤弟的,很可能是龙马镇周家?”柳益凝眸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公孙异见此,更加确定柳益定然知道些什么,甚至于他便是杀害周畅的真凶?
“是啊,我也这样猜测的。”公孙异点点道。
“看来此事并不单纯,如果可能的话,异弟不妨说与义父知晓,哦,当然,这取决于异弟自己了。”柳益看似好心的提醒道。
“此事,我需要考虑,到时候再说吧。”公孙异眯眼摇头,迟疑着说道。
“也是,这件事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了。”柳益见此,赞同的点点头,却又仿若不经意的问起:“对了,异弟,这么说起来,那株三金叶,此刻就在你的屋内?”
“这个自然,三金叶可值二十下品灵石呢,珍贵着,我可舍不得丢。”公孙异故作憨笑,仿若突然间视财如命,看在柳益眼里,却是那般天真。
“原来是这样啊,那异弟可要将之看紧了,否则让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你手中有三金叶,兴许会起坏心眼的。”柳益目中瞳孔微缩,闪过一丝晦暗与阴毒。
三金叶是炼器的上等材料,市面上价格稳定在二十下品灵石,只多不少,而对于他们这些义子来讲,一个月也不过十枚下品灵石,一株三金叶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这个自然..”公孙异笑容满面。
话说到这时也差不多,柳益看着时候,笑着起身道:“那若无他事,为兄就暂时离开了,毕竟还有诸多兄弟,也得熟络熟络…”
“那我也不打搅十七哥了,你随意便是..”公孙异客套道。
待到柳益离去,公孙异笑容骤止,一脸凝思之色。
很快,日上三竿,距离狼七出关越来越近,公孙异看着日头,一线天外,仿佛有几朵乌云正悄然而来。
“乌云盖顶,这是有坏事将发的兆头?”公孙异呐呐自语,瞎嘀咕。随后不少女子想与公孙异套取近乎,不过都被兴趣恹恹的公孙异三言两语打发了。这一幕,又恰好落在了素雪柔眼中,让她更加的对公孙异感到诧异,也更加的好奇。
他与其他人似乎有些不一样?
这样的念头在素雪柔脑海中闪过。
“异弟”
“雪柔姐,是你啊..”公孙异听到有女子叫他异弟,心下一怔,转过身看见素雪柔,当即心暖如春,眉开眼笑。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素雪柔一身淡蓝的劲装,纤腰紧束,显得苗条婀娜,头发梳理的极为好看,脑后青丝如瀑,柔顺黑亮,本身就长的精致绝伦,唇红齿白,欺霜赛雪,穿上这一身,登时让公孙异觉得,站在面前的不似人间有,恰如天上仙。此时此刻,若她手中在拿上一把长剑,当真有一代女侠的范儿。
“没事,就不能找你?”素雪柔眉目轻蹙,脆生生说道,公孙异立时只觉得一股芳香扑面而来,脸因此微微发红,于是说话时,略带结巴的紧张起来。
“这……当然不是,雪柔姐能来,异欢迎之至。”
这时素雪柔突然不苟言笑起来。
“我观察了你许久,发现你变了许多……”
她的话,惊的公孙异心中咯嗝,浑身哆嗦。
“是人都会变的,这是我成长的见证……”公孙异强自镇定,解释道。
素雪柔秀眉微凝,看着公孙异,却也无可奈何般。
“成长了自然是好,不过也不能脱离了群体,我看你刚才拒绝了很多人的邀请,而且在与人交谈时,眉目间不经意就会显露厌烦,这可不太好..”素雪柔似姐姐教导弟弟般的口吻道。
这语气在公孙异看来,可不是那般舒坦,再说你自己不也不和群嘛,居然教训起我来了,当即撇撇嘴不服道:“交谈,相交才能谈,有共同的志趣才谈得起来,刚才来找异的那些人,无一不是女子,我与她们也不相熟,闲聊两句,也无共同语言,异自然感到厌倦,在异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素雪柔皱眉,目光里似恼怨:“这么说,在异弟眼中,和我谈话也只是一件厌烦的事?好吧,既是如此,我也不打扰异弟了。”说罢,转身便欲离去。
公孙异见此,急忙拦住道:“雪柔姐这样说,岂不是曲解小弟之意?雪柔姐自然和她们不一样,岂能一概而论?”
“有何不一样?我倒是想听听异弟之言。”素雪柔有些恼道。
“咳咳,这个……那个……其实我……”公孙异腼腆的轻咳两声,两腮突然有些红润,结巴了半天才平和心绪道:“雪柔姐自是与她们不一样,首先我与她们并不认识,而与雪柔姐毕竟有姐弟关系,其次…”说着,公孙异张口欲言又止,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两腮的红润更甚三分。
素雪柔在初听之下,不禁嗔恼的想着: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姐姐?正这样想着,突见公孙异面色为难,她当即蹙眉恼道:“有话就说,何必藏着掖着,扭扭捏捏可不像个男子汉。”
“雪柔姐当真要听?”公孙异婆娑手掌,很不好意思道。
“怎么,莫非是什么坏话不成?你尽管说,我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素雪柔黛眉微凝道。
“小弟一直都很倾慕雪柔姐,能和雪柔姐在一起这样坐着交流,是异一百年都修不来的福分,又岂会厌恶…”公孙异不急不缓的道,说完后紧张的望着素雪柔,生怕她突然翻脸。
这可是赤luoluo的表白了,素雪柔自然听得懂言中之意,却见她俏脸桃红,粉嫩嫩的小脸蛋此刻显的更加好看几分,本就美的如谪仙子,如今哪怕是天上真正的九天仙子与之相比,恐怕都要黯然失色。
可惜这一幕不长久,只见素雪柔突兀脸色一沉,眼眸子恶狠狠地瞪了几眼公孙异,看她那神情,应是心绪上的不满,本来在素雪柔眼里,公孙异只是总是用不轨的目光盯着她的诸多义弟中的一个,若非公孙异看他的目光近期变的让她觉得比较舒坦,又兼公孙异年龄较小,出于一种女子天生的母性的知性感,与其说是将公孙异当做弟弟看待,不如说是当做孩子看待成分更多。
却不料,她眼中的孩子居然人小鬼大,心中对自己居然存有非分之想,这如何的不让她怅然若失,又更添埋怨。其实她也并非不合群,只是无法找到交心之人罢了,其情况与公孙异何其相似,只是她并未察觉。
“这样的话,以后最好别说了,你只是我的弟弟,而我也只会是你的姐姐,我们之间不可能的,公孙异,你好自为之吧。”素雪柔冷冷开口,话落不给公孙异解释的时间,便是转身远去。
“失败,真是失败……”公孙异忽地伤悲的叹起来,连说了两个失败,可想心头有多失落,不过他却也没想过受这么点挫折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