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殿内,狼七应公孙异要求,屏退了左右,庄严肃穆的殿内,此刻只余下父子二人,但气氛却意外的严肃。狼七坐在上首位,手中拿着一份卷稿,正是曹性所写的那份,而公孙异则恭敬的站在台下,微微抬头凝望着狼七。
狼七的神情几度变换,最初在听到是曹性的信,眉目间略显喜色和期待,但随即渐渐变得越发凝重,接着阴沉下来,最后化作了震怒。
良久后,直到他消化了信中内容,平复了心情之后,才开口问道。
“曹性呢?为何不见他?”
公孙异微微凝眉,说道:“禀义父,义兄虽然大难不死,却丧失了人族血脉,彻底蜕变为了妖族,所以义兄觉得他已经不适合呆在金凤山,因此并未跟随孩儿回来。”
“那他去了哪里?”狼七蹙眉道。
公孙异略微沉吟,言道:“当时孩儿曾经询问过义兄,但义兄并未回答,孩儿猜想,他应该是去了南方风国,或者是更南的十万大山。”
听到公孙异的回答,狼七沉默,脸色微微变得难看,良久发出苦笑:“人各有志,金凤山庙小,容不下他了。”
“义父,义兄应当没那个意思。”公孙异知道狼七曲解了他话语中的含义,当即解释道。
在东翰国境内,极少见到高等妖族,多为人族、半妖、低等妖族,人族中虽有强者,但更多的却是寿不过百、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在东翰国境内的半妖眼中,人族是比他们还劣等的种族,尽管他们占据着大陆中州,而妖族因为天生强大,寿命悠久,反而在半妖心中地位很高,尤其是那些高等血脉的妖族,更是半妖心目中憧憬的对象。
显然,在狼七看来,曹性异变为纯血妖族,不愿回金凤山,是想与曾经的他一刀两断,从此安安心心的走他的妖族之路。
这样的选择确实是对的,但却连回一趟金凤山都不愿意,不免太过寡情忘义了。
“算了,不提他了……”狼七目露伤感,摇摇头道。随后他又看向公孙异,似有责怪:“刚才我的神识恰好扫过雪柔,似乎她哭了,至于原因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
闻此言,公孙异心内咯嗝,连忙解释道:“此事却是孩儿有失分寸,但孩儿向义父保证,那萧家姑娘与孩儿之间绝对是清白的,孩儿对雪柔也是一片真心。”
“恩,那就好,你现在先去看看雪柔吧,哭久了,也是会伤身子的。”狼七先是点点头,随后挥手道。
“那关于周家和柳益的事……”公孙异开口询问道。
狼七略微沉吟,皱眉道:“你大婚在即,此事我会处理,你安心去吧。”
“这……孩儿先告辞了。”公孙异欲言又止,最终退去。
殿内只剩下狼七时,他召人请来几位长老。当他们轮流看完卷稿后,殿内微微沉默。
“此事你们怎么看?”狼七询问道。
执掌刑法的鹰老道:“此事仅是他人一面之词,不可全信,不过稳妥起见,最好先将柳益控制起来,然后在派人潜入龙马镇,探寻此事虚实。”
一名长老发言道:“我赞同鹰老的说法,在此之前,曹性可是被定性为叛徒,可如今公孙异却带回来一份完全颠覆了以往推断的卷稿,这前后两件事综合起来看,很显然公孙异和柳益之间有一方在说谎,最好是先派人探知周家的虚实,若周家真的有夺取火焰灵的打算,那么也就证实了公孙异说辞和曹性的卷稿真实性了。”
众人皆是点头,最后望向了狼七。
狼七略微沉吟,便是点头道:“既然如此,不知哪位长老愿意跑一趟?”
话音落下,便听到澹台玉林的师傅鹤老说道:“此事交给我吧。”
众长老和狼七也是暗自点头,毕竟鹤老修为已臻至半步灵台,外加鹤妖血脉天赋神通加持下的诡异身法,的确是刺探情报的不二人选。
“那就辛苦鹤兄了。”狼七微笑道。
鹤老神色如常的拱手回应,旋即转身向着殿外走去,而在他转身刹那,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和一丝别样的心思,这是狼七等人都不知晓的。
出了天狼殿的公孙异径直前往雪阁,一路上,他隐隐觉得此事有些不妥,处理的有些草率,但最后,他听到狼七说此事由他亲自处理,让他安心后,公孙异放下了心中的一丝顾虑。
思索中,他来到了雪阁门口,这准备敲门,恰好雪阁的门打开。
素雪柔正准备走出房门,迎面碰上了公孙异那结实的胸口,微微抬头,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怔。
她的小脸上还停留着泪痕,眼圈微微发红,见此,公孙异身心颤抖,自觉罪恶满满。
“雪柔,很抱歉,让你伤心了,我来这里……想解释下今早之事,还请你耐心听我说,好吗?”公孙异望着她,认真的道,却不料她什么也没说,扑在了他的怀中。
公孙异微微讶然。
他的耳畔,响起了她柔和的声音,像是夜晚的月,似缺又圆,冷清却不寒气,反而依稀让人感觉温暖……
“异,你不必道歉,也不必向我解释什么,一切我都明白,也很清楚,不论是不是误会,其实说出来都没有太大的意义,我只想要你知道,也想要你清楚,在雪柔的心中,只爱你一人,为了你,我能包容所有,只希望,在你的心中,有一个属于我的位置就可以,我并不奢求太多。”
怀中的人,怀中的声音,徐徐的道出话语,轻细如沙又沉重如弱水,在公孙异耳边回旋,不知不觉,他自觉世界仿佛下雪了,一片雪白,白的让他惭愧,白的让他心颤抖,在这雪的世界里,天地变得安静下来。
他独自站在雪地里……
在他心口上,有万重山压着,让他喘不过气。
在他看来,今早的事的确是误会,他与萧婉君之前的确算是清白的,他并没有背叛她什么。可是在听到素雪柔语之后,他的心底带着一丝刺痛,他明白,他也清楚,误会什么的其实并不需要解释,至少他和她之间不需要。
“雪柔,对不起……”
一句抱歉的话,包含了太多沉重的心绪,太过复杂,以至于这一声对不起,也许只有公孙异自己才能真正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