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黑暗,旁边响起了擦火石的声音,一丝火苗亮起,十一夜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东西。
吴王军队士兵的断肢残骸从染着血的岩土中冒出来,形象可怖。目之所及的洞壁上,凿刻着一层又一层的石窟,每个石窟里面摆放着一具白骨。这不就是她和赫连昌意不小心闯进的枯骨石窟么?
公子沐用火种点燃了墙壁上的长明烛油灯槽,一条细小的火龙在洞壁上蜿蜒游走,照亮了整个洞窟。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绵延数里的空旷的洞穴,这规模几乎可以说是掏空了这座山。宽阔的洞腔中央,摆放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黑色棺木,十分齐整,密密麻麻。这些棺木很有些年头了,有的已经化成朽木,露出里面躺着的白骨,有的靠近洞壁的已经长满青苔,和洞壁融为一体。
原来,这整座山,就是一个坟墓!
十一夜震惊地喃喃道:“这些都是什么人的坟墓?为何这么多,全都埋在这里?”
公子沐指着离他们最近的白骨,道:“你看看这些白骨,都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十一夜一一看去,只见有的白骨骨骼远远长于一般人,生前应该是个巨人;有的则手脚短小,状似侏儒;更有的骨骼清奇,背后生出两根一丈长的翼骨。
再往洞穴深处的石窟里看,里面躺着的却是栩栩如生的尸体,除却面色苍白或发青外,几乎和活人无异,男女老少都有,容颜无一例外地美貌过人,想来他们活着的时候个个都是倾城之貌。
十一夜疑惑地道:“这些都是,人?”
公子沐目光灼灼:“自然都是人,不过不是普通人,而是来自北冥西海的云隐族!”
十一夜脸色苍白,脑海中似乎有来自遥远的记忆在互相碰撞,叫嚣着要出来,却是一片混沌,找不到出口。
公子沐继续道:“云隐族个个天赋异禀,容颜绝美,他们世代住在北冥西海的步虚。这是一个桃源仙境一样的地方,人人生而平等。步虚所在的具体地方,这世间谁也不知道,只有在海上起雾的时候,渔民们才能看到步虚岛屿的轮廓。几百年来,只有少数几个有缘的外族人在机缘巧合下寻得了步虚,被云隐族接纳。
两百年前,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云隐族人走出了步虚,漂洋过海来到了西周大陆。此时正是纣王执政初期,纣王和当时还是诸侯的武王听闻有异能的云隐族现世,纷纷拉拢。最后,云隐族倒向了武王。
在关键的牧野之战中,由于云隐族的加入,本来实力悬殊的商周军队战况逆转,武王胜,纣王兵败自焚。云隐族人被周武王划拨了一座城市居住,叫云梦城。
然而,云隐族也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十年后的一个夜里,云梦城突发大火,烈火整整烧了三天,近万个云隐族人葬身火海!剩下的云隐族人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从此过上了被人追杀的日子。天长地久,便不敢再在世人面前展露才能,泯然众人而苟活。在这个世界上,云隐族人便渐渐消失,被人遗忘了。
而这个神教,核心成员都是遗失在各地的云隐族人,几十年来我一直不断将族人聚集在一起,为了掩人耳目,神教有时候也给西周的平民们布道。”
听完公子沐的讲述,十一夜后背汗涔涔,仿佛自己也经历过了那可怕的焚城。走出了与世隔绝的步虚,云隐族人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世间的人心是如此险恶吧。
“究竟是什么人要置他们以死地?”十一夜不由得问道。
“在火海中幸存下来的族人说,是纣王余孽不甘亡国,所以报复。对于剩下的云隐族人,他们也视之为和西周皇室一样不共戴天的仇人,百年来一代代地不余遗力地追杀。这里的遗骨,就是这些年来我收敛的云隐族人的。”公子沐的眼神平静,看不出悲喜。
“没想到纣王余孽怨念如此的深。”十一夜蹙起眉头。
“云隐族人几百年来被杀的几近灭族,如今在这世上仅存的云隐族人已经不多了。”公子沐声音低沉。
“沐公子可是云隐族人?”十一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