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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老人

只见屋内烛光映衬着一个身影,他黑衣裹身,驼着身子挑弄着桌上的蜡烛,而他的手指竟然是没有血肉的白骨!没有血肉,像是行走的骷髅!!冷月捂住自己的嘴巴,汗不停的往下渗,他是人是鬼?不不不,他不是鬼吧,鬼是怕光的。他似乎感觉不到有人造访,依然不动声色的忙碌着。

“请,请问老伯,你,你,是人是鬼?”冷月战战兢兢的往前挪步。虎奔一副作战姿态,因为此刻它分不清眼前之人是敌是友。

老头挑弄完蜡烛回过头来,他的整个头缠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对冷月视而不见。

冷月再次向前挪步,“老,老伯,我叫冷月,不小心掉落这断念崖,敢问老伯这里可有到往上面的路?”

老伯摇了摇头,依旧忙着自己的事。

“老伯,请您帮帮我,”冷月恳求道,“我的朋友还有丹云山的胥崇一掌门他们现在身处危险,请您告诉如何能离开这里?”

老伯停止了手上的活,回过头看着冷月,他似乎很使劲在说话,而声音却沙哑无力,“胥崇一?”

“您认识掌门尊上吗?”冷月像是看到一丝曙光一般的激动起来。

“你们为何来到幽冥谷?”老伯问道。

冷月现在能确定的便是此人一定不是鬼,她心想,或许他也是跟自己一样被逼入断念崖,而他竟然能在这种炼狱般的境地里安家想来也不是普通的人物,刚才她提到胥崇一时,此人才愿意与自己交流,或许他是友而非敌。于是,冷月便把将这段时间发生种种的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老伯,并说道,现在各方天灵所在之处都将面临着杀戮,而能阻止这场杀戮的只有胥崇一,他现在中了蛊虫之毒,生死未卜。

“你呢,你自己能不能活都还未知,你还能担心别人?”老伯对冷月淡淡道。

“我的生死影响不了天下,可掌门尊上不一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冷月把尊上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

“看来,你对你的掌门尊上了解不多吧。你大可放心吧,幽冥谷的蛊毒奈何不了胥崇一。”老伯吹灭了蜡烛,“我要休息了,你自便吧。”

四周顿时又陷入一阵漆黑,冷月无奈道,“那我等天亮再来找您可以吗?”

“天亮?”黑暗之中传来孱弱的声音,“那你慢慢等吧。”

或许是累了,冷月在屋外席地而坐,抱着虎奔陷入昏昏沉沉。

幽冥谷上,羽灵、蒙儿、玉儿、非白陆续醒来,发现自己都被捆绑在仙柱上,脑袋都一阵混沌,努力的回忆起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迷迷糊糊,都已然发现冷月不知所踪,而胥崇一已经挣脱仙柱不知去向。

“姐姐呢?”羽灵问非白,“你快告诉我姐姐去哪儿?”

“我,我,我也,我也不知道。”非白支支吾吾,也不知所以。

“先别担心,”蒙儿道,“掌门尊上也不在,或许他俩在一起呢?”

“蒙儿,你快传音给姐姐,问她在哪儿?”羽灵道。

“好!”蒙儿道,用密语传音呼唤着冷月,可却始终没有回音。

小蜜蜂和李孟先也迷糊的睁开了眼睛,疑惑着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来情况并不妙。

幽冥殿上,赤桐子口吐鲜血倒在大殿之上奄奄一息,乌蒙狄落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聂神提起赤桐子的衣服领口,“我再最后问你一次,断念崖可有出口?”赤桐子残喘道,“除了罗汉索,我真的不知道。”

“你!”聂神回过头问乌蒙狄落,“你可知道?”

“这这,确实是唯一的出来的方法,千百年来,没有人能从断念崖走出……”

聂神再次转过头盯着赤桐子,“那你也没有活着的必要”说罢正要挥掌……

一道蓝色挡去了聂神的掌力,“住手!”胥崇一匆匆赶到,阻止了聂神,“现在杀他又有何用,赤龙潭乌氏家族被屠杀还疑点重重,现在他不能死。”

聂神缓缓站起身来,不以为然的盯着胥崇一,怒斥道,“你连一个小女孩儿你都保护不了,你还成天装满了天下,天下,”他指着胥崇一,“你,告诉我,小小的蛊毒真的困住你了吗?”

“师兄……”

“我跟你早已经恩断义绝,别用如此别捏的称呼叫我!”聂神掩盖不住的愤怒,回忆起了当年,“除了天下,你胥崇一从来不珍惜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不管是兄弟,还是……”聂神迟疑了一下,“还是朋友!胥崇一,你永远都背着‘为天下’这种大仪的壳,然后做着一些伤害朋友的事,你有何颜面面对身边的人。”聂神愈说愈是激动,或许这是从自身对胥崇一的不满中延伸而来,“你可知,你可知她对你,对你,她宁愿丢了自己的命也……”聂神终究没有说完。

胥崇一面对这种种的责难像是已有了心理准备,也或者,他也需要有个人能好好的骂骂他,像撕开伤口痛处一样的骂他,这样总比他深痛的反省和自责来得舒服。“我相信冷月不会有事。”此刻,胥崇一只能这样回答着。

“但愿如你所说!”聂神转过身子看着赤桐子和乌蒙狄落,“若是她死了,我定踏平幽冥谷,你们个个都得陪葬!”说罢便转身离开大殿。

离开之际,聂神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冷月与自己有何干系?刚才的一番激动究竟是为何?我聂神何时在意过一个人的生死,而对冷月,他竟然能让自己与恩断义绝的师弟有一番对峙,而此番交流他才微微想起,原来自己与丹云山从来都是割舍不断。

胥崇一看着奄奄一息的赤桐子,“冷月自有她的造化,她定然不会轻易死去,你现在自顾不暇,说,赤龙潭的事跟你可有干系?”

赤桐子弱弱道,“将死之人我也无须推脱,赤龙潭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而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鬼州要屠赤龙潭。”

胥崇一道,“天下人都知道煞灵嗜琴如命,他对赋龙琴早已垂涎,难道真不是他?”

赤桐子道,“我记得元无荒曾经无意中提起过,三百年前煞灵曾去夺琴,但那时险些丢命,煞灵曾对天立下誓言,此生定不再踏赤龙潭半步。”

“如此说来,赤龙潭真不是鬼州所为,当今门派势力中,又有谁能如此胆大妄为?”胥崇一默默道。

“赤桐子,”胥崇一继续问道,“你曾说过,前谷主乌蒙泣拉也不知道罗汉索的下落,他的死跟你可有关系?”

赤桐子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看了乌蒙狄落一眼,缓缓道着,“没错,他是我杀的,我虽杀他,他却是该死之人!”

胥崇一继续问道,“此话何意?”

“你们了解的乌蒙泣拉是大义之人,可你们却不知道他暗地里在计划着什么?”赤桐子像是陷入回忆道,“当年我拜入他的门下,以为可以成就一番伟业,可相比我的残暴,他并不逊色于我,外界所有对鬼王的评论都是他让我散播出去的,而活人植蛊、尸虫炼蛊、创立尸魂阵、幽隐剑也是拜他所赐,是他告诉我如何驾驭幽隐剑,让我灭自己族人,我越是残忍越是无情,幽隐剑便更得心应手。”赤桐子继续说道,“当年为夺幽冥谷谷主之位,鬼王乌蒙格拉便是被他逼入断念崖,我有今日全拜他所赐,还有,告诉你吧……”

赤桐子话未说完,只见乌蒙狄落掌中匕首已经插入赤桐子的喉咙,怒斥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此恶徒我自当清理门户!”

胥崇一来不及制止,赤桐子双目圆睁已然断气。乌蒙狄落上前赔罪,“之前对掌门尊上多有得罪,都是因为此人在煽风点火,请尊上勿要见怪。”

胥崇一自当知道这一切与乌蒙狄落脱离不了干系,他这是杀人灭口,并想赢回信任,只是最后赤桐子要告诉胥崇一的到底是什么他却无从猜想。

片刻,乌蒙狄落下令将众人从仙牢中带出,并好生安抚。羽灵与蒙儿一听到冷月掉入断念崖,九死一生,二人泪流满面,小蜜蜂更是神色恍惚,一时难以接受。可唯今,他们只能听天由命,并深信冷月还活着,与她定有重逢之日。胥崇一看天色还未亮便示意大家明早先离开幽冥谷,而众人执意不走,说一定要等到冷月,胥崇一似乎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依照大家,暂且在幽冥谷再等候几日。

断念崖下,冷月浑浑噩噩醒来,看到四周还是一片黑暗,感觉自己已经睡了很长的时间可天依然未亮,可屋内的烛光却已经点亮。冷月抚摸着身旁的虎奔,它正呼呼的睡着。冷月悄悄站起,来到老人的房间敲了敲门,“老伯,你醒了吗?”

“现在已经中午了。”里面传来老人的声音。

“中午?”冷月跑去屋外抬头看了看,“不,不可能啊,天还没亮呢!”

“这里没有天。”屋内老人道,“下了断念崖,是人也是鬼。”

冷月听着瑟瑟发抖,“不会吧?那你?”

“人与鬼并无区别,”老人道,“我已经习惯了这里,这里要比上面明亮得多。”

老人之话像意有所指,冷月轻声问道,“老伯,我可以进来吗?”

“进吧。”

冷月借着烛光坐在了老人的床沿前,“老伯,你,你有吃的吗?我饿了。”

老人向前看着冷月,那两双眼睛的距离如此之近,冷月看到的是一张布满皱纹可却黯然无光的眼睛,老人看到的是冷月的明眸动人,楚楚可怜。

老人从被窝里摸索出了一包黑乎乎的东西,“你敢吃吗?”

冷月拿过来闻了闻,毫无味道,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尸菇!”老人道。

“尸菇?”冷月惊讶道。

“长在骸骨上的蘑菇。”老人道。

冷月一听吓得没吐出来,急忙把手上的那包东西扔还给老人,“我,我还是挨饿吧。”

老人不以为然,走出房间,冷月紧随其后,虎奔此时也醒了过来,伸了伸筋骨跟在冷月身后。

老人走到火焰河边矗立着,若有所思,冷月上前问道,“老伯,您怎么会落入到此地,想必也是被奸人所害的吧。”

老人不语,抬头望着那一团漆黑,淡淡道,“你和胥崇一是什么关系?”

“他,他是我……”冷月这下疑惑了,自己跟胥崇一是什么关系还真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是师徒吗?她并没有正式入门,是朋友吧?好像也没有那么单薄,“我虽然没有正式拜他为师,可我却视他为师尊。”

“他呢,他对你又是如何?”老人继续问道。

“他帮我打通仙脉,授我《拘神谱》对冷月有再造之恩。”冷月说着,不免心生几分得意。

“连《拘神谱》都传授予你了,看来你们虽非师徒却胜于师徒了。”老人继续道,“我可以助你离开这里,但你得帮我完成一件事。”

冷月欣喜道,“老伯请说,只要冷月能完成。”

“即使丢了命?”老人问道。

“冷月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只要能离开这里,冷月愿意一试。”

“听说过地狱之花——断念株吗?”老人道。

“不曾听说。”

“火麒麟,速速上来!”老人向火焰河中喊道,只听一声嘶叫,之前与虎奔缠斗的异兽从河中蹿出,伏在老人面前,老人道,“沿着火焰河而下,直到最尽头有一炼尸窟,此处便是重生之门,断念株便生长在炼尸窟上,若你能摘得此花,我便助你离开这里,但窟中有千年异兽守护,凶猛无比,它的使命便是守护重生之门,你得像降服火麒麟一样的降服它才能全身而退,你可愿意一试?”

原来重生之门并没有在幽冥谷上,怪不得千百年来无人寻得其处。冷月看着眼前的这位老人,心想,他会不会就是为了寻找重生之门来到这里,想利用自己打开重生之门?冷月疑惑道,“待冷月摘得地狱之花老伯真能助冷月离开此地?”

老人回身往屋内走去,“你没有别的选择!火麒麟可助你找到炼尸窟。”

“你到底是谁?”冷月问道。

老人没有回答,片刻之后,只见屋内烛火熄灭。

冷月心想,既然也是等死,那就赌一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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