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甘莲之后,江莲璇就了了心中最后一点牵挂,这几日总感觉自己心湖暗潮涌动,灵台上的那株金莲不住摇曳,知道自家过去凡缘已了,境界又要更进一步,但是隐隐总觉得少了一步。
到了晚间,江莲璇二人已是到了一处荒山,见远处有点点磷火,知是一片荒冢。二人具有修为在身,自然不会怕有什么鬼怪。二人又往前走了几步,两个穿了甲胄的鬼卒现出身形来,拦住他们,其中一个说道:“此地乃阴风谷,生人勿近,二位请回吧。”
戾镇海上前一步,笑道:“这分明是人间山河,何时成了鬼地了?你们不去地府,跑上来作甚?”
两个鬼卒好像没想到过有人会这么问,一时也想不出对辞,另一个鬼卒不耐烦说道:“你是阴间鬼差,还是判官?”
戾镇海摇头,“我们不是。”
“不是还管这么多干吗?赶紧走吧。”
江莲璇说道:“两位,我们初到贵地,不懂规矩,如有冒犯还请见谅,但不知你们谷主是谁?”
鬼卒见江莲璇颇有礼节,也是脸色放缓,说道:“我们谷主是鬼老仙,你要见我们谷主吗?”
江莲璇点点头,“烦请两位通报一声,说是海外修士江莲璇路过宝地,特来拜访。”
两个鬼卒小声商量了一番,就由一个离开去禀报,一个继续留下来看着江莲璇二人。
戾镇海悄声说道:“真人,这阴风谷看着不像是善地,我们只是路过而已,不必进去吧。”
江莲璇笑道:“路过进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咱两也没什么事。”
过了好一会,原先离去的那个鬼卒才会,回来后对着江莲璇躬身行了一礼,“真人,我家谷主有请。”说罢走在前头,替江莲璇他们领路。
进了谷中,江莲璇差点以为自己进了人间的村庄,这里有家有户,有孩童在路上嬉戏,有成人隔着篱笆聊天,除了没有炊烟。江莲璇心中不由好奇,这个鬼老仙何样的人物,把这一群鬼治理的井井有条,犹如人间的村庄一般。
鬼卒一路把江莲璇他们带到了一处宅子前,“二位请进吧,谷主就在里边。小的还有值守,不便久留,这就先走了。”
江莲璇道了声多谢,就目送他离开。戾镇海上前敲了敲大门,过了一会,听到门栓拔掉的声音,大门被打开,一个五短身材,白须及地的老人走了出来,看了看江莲璇二人,作揖说道:“哪位是江真人?”
戾镇海后退一步,落后江莲璇半个身位,老人一看就明白了,对着江莲璇又作一揖,“江真人,幸会。二位,请进吧。”
江莲璇回敬一礼,“幸会,鬼真人。今日叨扰,还望鬼真人不要介意。”刚才江莲璇已经端详过这鬼老仙了,是个鬼仙。什么是鬼仙,鬼仙者,五仙之下一也。阴中超脱,神象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虽不轮回,又难返蓬瀛。终无所归,止于投胎就舍而已。
鬼老仙摆手道:“怎么会,真人肯来,是我鬼老仙的荣幸,我还怕真人不习惯这地呢。”
江莲璇道了声“哪里”,跟着鬼老仙进了宅子内,三人坐定后,交流了会修道心得,随后江莲璇问道:“鬼真人,我刚才进谷,见家家户户大门敞开,为何你却把门关着呢?”
鬼老仙苦笑一声,答非所问道:“真人看这阴风谷,可有哪里不像人间了?”
江莲璇想了一下,说道:“依我所见,鬼真人治理有方,井然有序,就像人间一般。要说哪里不一样,应该是没有炊烟了。”
“正是,”鬼老仙道,“我们毕竟是鬼物,不是生人,不能靠五谷维生,只能靠后人香火。若是像我修到鬼仙境界,有无香火都不打紧了。可是我阴风谷大半都没有那个境界,是以时常发生抢夺他人香火的事情,或是因后人断了香火,或是生前本就没有后人。我兼任此地推官,却也被这些事闹得烦不胜烦,所以一过办公时间,就早早闭了大门。”
江莲璇心中忖道,想不到这里还设官职,真是有趣,不过也唯有如此,才能安定一方。
此时,门外传来声音,“谷主,又来了几个新的孤魂野鬼。”
鬼老仙向江莲璇告罪一声,就走了出去,“问清楚来历了吗?”
“与前几日的那几个一样,都是枉死。”
“又是崽里坡的黑店干的?”
“正是。”
鬼老仙叹了口气,“真是冤孽啊,那几个人犯下如此多的杀罪,也不怕遭天谴。”
“哈哈,”戾镇海一笑,“若是恶人怕遭天谴,他还会做恶事吗?”
江莲璇将手中拂尘一摆,“不是不怕,是不信!鬼真人,你说的崽里坡黑店是怎么一回事?”
鬼老仙回过神来,愤声道:“离阴风谷十里外有一崽里坡,坡上有一黑店,店名倒是雅致,叫潇轩栈,可里面干的却全是杀人越货的勾当。我这几日,来了好多新鬼,全是那黑店所为。”
戾镇海说道:“有仇报仇,怎么那些鬼不去报仇,往你这里躲什么?”
“唉,道友说的容易。”鬼老仙无奈道,“说到底,鬼魂属阴,活人属阳,天生便被克制。若是遇见那阳气鼎盛的,敢靠近身去,立时便如霜雪见烈日,消融殆尽。”
江莲璇点点头,“确实如此,若是枉死鬼魂能当即报仇,那天下还有恶人敢犯恶事吗?这恐怕也是恶人不怕天谴的缘故吧。”
戾镇海转头向江莲璇说道:“真人,善恶到头终有报。今日叫我戾镇海知道了这事,便是他们的报应到头了。请真人允我前去铲除那个黑店,小的保证天亮前就能回来。”
戾镇海说的义愤填膺,但江莲璇却是摇摇头,“你不可杀生,明日我和你一起去那黑店,看看那些人究竟有什么本事。”
戾镇海笑道:“真人肯出手,那帮人定然手到擒来。叫他们做尽恶事,明日便是大难临头。”
鬼老仙躬身一礼,“如此,我要替阴风谷的那几位枉死之鬼,在此多谢真人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