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敏捷地跳上马背,以王头为首,沿着溪边的坡地小道出了山口,往山外而去。
出山几里便是平坦的原野,五人沿着土路策马奔腾,这里以前是附近最为富足之地,眼下却是沿途乡落残破,四野无人,有时又看到大股逃难的民众,拖家带口慌忙惊恐的往西而去。
清兵几次入寇,当地民众己经有了经验,小堡庄子不保险,大城也一样不保险,甚至由于人口财帛聚集,更成为鞑子兵攻掠的主要日标。
唯有往西面逃入山区了,只是寒冬将要来临,各人缺衣少食的,在荒凉的山野上,也不知道挺得过去挺不过去。
时近傍晚,离盖州境内不远,前面几里就是沙眼河,王头勒停马,他身后几人也是同时停下马来,唏律律的一阵马叫嘶鸣,一口气跑了几十里,几人虽不时换马,胯下的马匹还是不住打着响鼻,喷着浓浓的白气,显是累的很。
“鞑子停下来了,就在那河边不远处,大家谨慎些,先不要打草惊蛇。”王头眼中闪着思索之色。
“今晚,便是那些鞑子的忌日。”黑子舔了舔舌头,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
几人朝着河边悄悄地摸过去,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只见前方约十里外,隐隐传来一些火光。
那个地方王头等人知道,那边有一个破庙,周边稀稀拉拉一些树木,歇息饮水颇为方便,王头等人曾经在那里歇息过。
这条沙眼河,附近的河流双岸崎岖不平,只有破庙周边水流平缓些,鞑子马匹众多,为了休息喝水方便,会选择在这破庙周边过夜,也是常理之中。
在一片光秃秃的树林内,王头五人停了下来,留下几人看守马匹,王头悄悄往破庙那边摸去,过了一盏茶时间,他才蹑手蹑脚的从林中穿了出来,沉声道:“十五人,有两个头头,都是鞑子兵骁骑营的哨骑,干不干?”
铁兴对鞑子的动向非常关注,在这方面投入很大的精力,清国改整军制的事情,至少铁兴军中的夜不收,己是人人知晓。黑子咬牙切齿,神情狰狞:“肥肉就在嘴边上,干了。”大牙也是点头,嘴上呼呼喘气,虎子与强哥脸上肉块抖动几下,从口出挤出一句话:“干。”
王头道:“好,大好军功就在今日,就算我们战死了,将军也会为我们照顾好家人。”他轻喝道:“开工。”
他们从各自战马上取下自己的武器装备,寒夜中,星光下,都看到对方眼眸中凌厉之极的寒光。
王头五人蹑手蹑脚地往破庙摸去,火光与喧闹声越来越清楚,其中不时夹着女子凄厉的哭叫声。
破庙周边都是平野,偶尔有一些树木,只有前面十几丈有一片乱石,或大或小。王头五人潜伏在乱石后面,往破庙那边看去。
举目看去,破庙前有几个火堆,三三两两的鞑子正围着火堆埋锅造饭,烤火取暖。
这些鞑子都是穿着纯白色的棉甲,并没什么外镶红边等颜色,都是清兵正白旗的军士,他们有些人戴着黑沉红缨的头盔,有些人则是取下头盔,转动中,露出各人光光的脑袋与后面细长的金钱鼠尾辫。再看看四周,分布着一些战马,静静吃着马料,破庙内也传来火光,想必是那个鞑子的头目与壮达在内中休息享受。
这批鞑子横行无忌,他们布下的哨探只有两三人,无聊地在火堆周边晃荡,在他们想来,今晚定是太平无事,布下哨探,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火堆旁,一个女子被绑在门板上的挣哭声一阵阵传来,听着她凄婉无助的惨叫声,王头几人都是紧紧握住拳头,他们不忍观看,却又不得不仔细看着场中情形,等待鞑子最松懈之时。
随着时间流逝,女子的哭叫声也渐渐微弱,被绑在木板上只是偶尔抽搐一下,鞑子们解衣卸甲打着哈欠,很多人随便裹条军毯,就那样四仰八叉的躺在火堆旁边。
乱石之后,王头静静取出强弓,握弓的手上,还灵巧地抓着几根利箭。虎子,强哥几人同样取出自己的强弓,大牙则取出自己的踏张硬弩,上了淬毒的弩背,几人互视一眼,不多时,弓弦的响声似乎从四面响起,清兵的惨叫声划破了黑空,先便是那几个哨探被射倒在地,那些鞑子猛地惊动起来,抓起身旁兵器,大叫大囔的跳起。
王头几人在黑暗中穿梭,每一箭过去,便是一个鞑子翻倒在地。大牙几人的箭矢,没有了甲胄的抵挡,往往射中他们的要害,短短几个呼息的时间,就有六、七人丧失了战斗力。
怒吼声响起,从破庙内冲出两个高大粗壮的鞑子,手上提着兵器,却是那个鞑子头目与壮达。
场中和黑子相对的,是一个手中持着一把长柄马刀的鞑子,只见他嘴中不知大声说了几句什么,双脚一蹲,便当头一刀向黑子劈了下来,黑子挥着一把巨大的铁锤,用力一扬,粗壮的手臂铁塔般,空气中发出刺耳的金铁撞击声,他右手拿着圆盾,双脚向前滑去,盾上安有枪尖,无声无息地便刺过了这一个鞑子的喉咙。
那鞑子长刀从手中缓缓滑落,鲜血顺着喉咙喷涌,临死前眼中还露出惊愕的神情。
虎子身体壮实,一个硕大的脑袋,下面是一个方方正正的身体,是几人中唯一一个没有持盾牌的人,他和强哥一组,同样使一把双手长刀,厚实锋利,他长刀从身右横劈而过,趁着强哥和鞑子周旋,从身后冲上来,一刀将那鞑子从腰一分为二,一团团模糊的东西流出来。
几人中黑子和虎子都是搏战能力比较擅长,黑子、王头两人顶在前面,大牙手持踏张硬弩,不时在身后射着弩箭,黑子趁着身前几米远的鞑子分心来不及招架之际,左手重锤当头抡下,一锤将鞑子胸骨砸的碎裂。喷洒出来的热血,让黑子热血沸腾,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这种搏战的感觉,他太喜欢了。
身旁兵刃交击,王头与那个鞑子壮达交上了手,电光石火间,二人己互相劈了数刀,那壮达从脖到胸被王头重重劈了一刀,大吼一声,竟是忍着脖子上的疼痛,右手一刀重重劈在王头的手臂上,刀进骨头的声音格格作响。
黑子将鞑子尸体扔下,右手圆盾顺势向左一挥,随着他的脚步,凌厉的风声而过,血雾漫天,那壮达的大好头颅己是被黑子砸飞而去。
眨眼间,身前只剩下一个鞑子的头目狂叫着,手里持着一把重剑劈来,黑子下意识大锤一挡,一声戗响,黑子左手虎口破裂,手中的大锤滑落在地,眼前鞑子头目重剑又一次重重劈下,黑子倒退数步,胸甲被劈裂,一大蓬鲜血带出,红着眼看去,那头目正欲趁势再举剑劈来,却又忽然原地定住,身后王头手持的一把弯刀直直向前刺去,己是无声无息地切入他的腰间。
那鞑子头目手中长剑掉落,双手捂着腰间的伤口,却依然没有死去,倒在地上,嘴中狂叫不停。
黑子扔了盾牌,猛地扑上去,一把揪住那分得拨什库的领甲,嘴上骂着,右手的拳头,一拳一拳往他头上打去。几拳过去,那鞑子脸上头上己是开了染坊般,血肉模糊。王头看了看四周,周边的清兵或死或伤,己是尽数消灭。
他松了口气,看黑子还在怒骂痛打,他走上前道:“够了,留着他或许能问些什么,也能多分些军功。”
黑子松开手,众人只见那鞑子头目脸上鲜血直流,一只眼已经浑浊,残留的眼中透着恐惧的光芒,双手紧紧捂着流血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