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夏到达北和广场已经是临近午夜了。大雪并没有冲散人们的热情,正欢度平安夜的北和广场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蓝永的电话依旧打不通,于是她只能把整个北和广场找了个遍,而凌玖辰一直默默跟在她的身后,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广场上的人们都撑着伞,在黑夜里很难辨清他们的模样,而且闫夏个子不高,因此而花费了好多力气。一怒之下的闫夏攀爬上广场中央的雕像上,四处张望。终于,她发现了那块LED屏下方的那具高大又熟悉的身影。
他立在那儿一动不动,怎么之前没有发现他呢?难道真的是眼拙?
闫夏冒着大雪穿梭在人群之中,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
她钻进蓝永举着的大黑伞里,带着甜甜的笑。
“对不起!我来晚了……”
蓝永被她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旋即换上笑脸,温柔地说:“没关系!你来了就好!”
“你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在生我的气?”
“你想多了!”蓝永笑得有些苍白,抬起空着的那只手为她掸走大衣上附着的雪花,“你怎么不打伞?头发也湿了。”
“走得急,没拿伞。”闫夏嘻嘻地笑着。
蓝永的手不小心触碰到她前额的肌肤,冰得她打了个寒颤。她突地抓住他的手。
“你怎么冷成这样?”闫夏用双手包住他的手,竟然都冰得有些僵了,“你该不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等在这里了吧?”
“我才不会那么傻!”蓝永无力地为自己辩解,闫夏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你就是傻!”闫夏酸了鼻头,双手哈了气摸上他的耳朵,“你以为自己是雪人吗?能在这冰天雪地里屹立不倒?你真应该照照镜子,连嘴都冻成青紫色了还不承认自己傻?”
“我叫你来是有正事要说的……”
“说什么啊说?回家说!你站这儿一动不动六个小时,没把你冻死你就该谢天谢地了!”闫夏牵着他正要走,却被他拉了回去。
“说完再走……”蓝永的眼皮越来越重了,说话也显得很费力。
“有什么事能比你的命重要啊?”
“闫夏……我……”
蓝永话还没说完,精神瞬间崩塌,整个人毫无预兆地朝闫夏倒去,手中的黑伞也撑不住了,重重地跌落在地。
“蓝永!”闫夏使出好大力气才抱住了他,要不是她平时承重训练做得多,现在哪能扶得住一个一米八的男生?
蓝永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任闫夏怎么喊他都不能回应。他的头搭在闫夏的小肩膀上,双手搭在她的背后。从蓝永后面看去,就像是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样子。
目睹这一幕的凌玖辰,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蓝永你怎么了?说话啊!”
“蓝永!”闫夏伸手去摸他的脸,竟然是滚烫的!
“天啊!你发烧了?要赶紧送你去医院!”
闫夏空出一只手在自己衣服口袋里翻找着手机,就要拿到的时候却被蓝永的手抓住了。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闫夏小心翼翼地问。
“恩……”
“你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打120。”
“不要……”
“发高烧严重的话会把脑子烧坏的!你别任性了好吗?”闫夏心里急得很,这个人却老是闹脾气,要不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她早就一掌把他劈晕然后扛到医院去了。
“这附近……有我家的酒店……”蓝永声如蚊吟,闫夏无比仔细地听着他的话,“送我过去……然后叫人联系我的主治医生……”
“为什么不直接去医院?酒店什么设施都没有,怎么治病?”
“照我说的做……”
蓝永的语气很坚定,闫夏也只好尊重他。随手抓了个路人问蓝氏酒店在哪儿,结果遭到了狠狠的鄙视,不过她现在哪儿顾得上这么多,赶紧把蓝永送到酒店去才是第一要务。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搂住他的腰,在这雪地上举步维艰。
闫夏终于把他安全送进了酒店,刚到大堂就有经理过来帮忙。证实了蓝永的身份过后,经理第一时间联系了蓝永的主治医生,然后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房间,最后还命令下属备好衣物,叫来了两个护理人员负责替蓝永换衣。主治医生火速赶到,还带了三个护士和一些必要的医疗器材。
蓝永睡在卧室里,医生让闫夏避嫌,就把她赶到了客厅待着。她在客厅里不停踱步,心思全在那扇紧闭的房门里,发高烧这样的事可大可小,万一留下后遗症,只怕她亏欠不起。
“闫小姐!”终于,医生带着护士一起出来了。
“医生!他怎么样了?没有大碍吧?”
“他已经清醒了,等点滴打完,烧就能退。”
“谢谢医生!”
“谢我没用,你还是照顾好他吧!这么不珍惜自己的命,也是他活该。”
闫夏一惊,这个医生的态度也太……她一直以为所有人对蓝永都应该是毕恭毕敬地才对啊!
“我叫第立轩。”
闫夏打量着眼前这个蓝永的主治医生,三十出头,往那儿一站就给人一种压迫感,一点没有医生该有的亲和力,不像医生倒像死神,凶神恶煞来夺命的那种……哪怕长得帅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呃……你好,我叫闫夏!”闫夏不明所以地点头问好,这个主治医生告诉自己名字干嘛?
“我知道!”第立轩也打量着她,一边还把自己的白袍脱下,扔给身旁的护士,“我把护士留下,你有事就找她们。”
“恩!”
第立轩取下挂衣架上自己的大衣,走到门口又转身对闫夏说:“你转告蓝永,以后这种事别叫我,打扰我约会了!”
说完,第立轩便夺门而去。闫夏在原地愣了那么一会儿,意识到卧室里还有个人等着他照顾,于是便把奇葩医生的所作所为抛在了九霄云外。
“怎么样?你感觉好些了吗?”闫夏坐在蓝永的床边,细声细语地问他。
“好多了!别担心!”蓝永靠在床头,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给她。
“你刚才吓死我了!”
“这么怕我死啊?”
“病好得很快嘛!前一秒还奄奄一息,这一秒就能厚脸皮取笑我了?”
“是啊!看见你我什么病都好了!”
“乱讲!你下次再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我就跟你绝交!”
“你还是罚我钱吧!绝交这个后果太严重了……我承受不起……”
“对了,我有问题要问你。”
“知无不言。”
“你的主治医生,第立轩,那个人是什么来头啊?”
“……”蓝永的眼神闪烁,没有说话。
“他让我转告你,下次这种事别找他,打扰他约会了。”闫夏越想越觉得那医生很奇怪,“他还说你活该!咦……他好像还知道我的名字!”
“忘了那个人吧!”蓝永赶紧抑制住闫夏的好奇心,“他只是我表哥,听我提起过你。”
“难怪啊!你们关系不好吗?”
“他那人从小就那样,别在意。”
“哦~”闫夏虽然觉得这个表哥说的话疑点重重、阴阳怪气的,但也没有深究,反正不会再有交集,管他一个陌生人说什么呢!
闫夏为蓝永不停捻着棉被,发烧必须把汗逼出来才能痊愈。看见蓝永额上开始冒出细汗,闫夏搓了一把干净的毛巾,倾身上前想要为他擦汗。
谁知蓝永敏捷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手腕,吓得她条件反射往后退,蓝永再次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他们的距离比刚才更近了。
闫夏的羽睫微颤,眸光流转,蓝永把她所有不安的小表情尽收眼底。他再也收不回自己的情深意切的目光,鼓起勇气缓缓凑向她殷虹的唇,闫夏仿佛被他的眼神吸了进去,以至于忘了闪躲。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触碰在一起时,北和广场上的古钟敲响了。
“当~当~当~”足足十二声,低沉悠扬的钟声飘荡在市区上空,宣告着又一年圣诞节的到来。
蓝永几不可查地叹气,在闫夏躲开之前,把她按在了自己胸前,沉声说道:“圣诞节快乐,夏!”
“……圣诞节快乐!”
广场中央响起了欢快的圣诞歌,闫夏他们在酒店顶楼也听得见一些。
“轰~嘭……轰~嘭……”
礼花的声音也随之而来,挠得闫夏心痒痒。
“我想看……”闫夏靠着蓝永闷闷地说。
“我也想……”
闫夏立刻找来温暖的大衣,为蓝永披上,推着输液支架,和他一起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着难得一见的市区花火大会。
不得不说,总统套房的视野就是好!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市中心的夜景,还能不错过每一朵礼花。
“好美啊~”闫夏趴在窗前感叹,呵出的热气扑到窗上雾了一片。
“恩!真的很美!”
绽放的礼花映在闫夏的瞳孔里,她看起来美得不像话。
他情不自禁地去签她的手,紧紧地牵住生怕她甩开。
闫夏僵硬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呆呆的估计是傻掉了,看见蓝永正对她笑得迷人,又跟个机器人似的转回头,一动不动地继续看烟花。
“这是我们重逢之后第一次一起过圣诞。”
“好像真的是欸!”
蓝永在窗户上哈了口气,抬起插着输液管的那只手,在上面画上属于他们的图案——“Y&L”
那一晚的闫夏,被礼花的光茫照耀得脸颊有些绯红。
那一晚的蓝永,被闫夏的光芒照耀得心口有些吃痛。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自己还能陪对方度过几个,像今天这样的圣诞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