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惠妃在白芷的搀扶下走到长曦的身旁,看到她想去看望皇帝却不被允许的委屈表情,一脸宽慰的对着长曦摇了摇头,让她不要着急不要意气用事。
长曦也一脸着急但却无奈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跟过去。
“母妃,长曦,你们没事吧?”公西廷钰从殿内的混乱中脱身赶过来急切的询问。
“齐南,送恭惠妃和长曦公主回去。”
公西廷钰将立在殿里守卫的齐南叫过来送淑恒宫的人回去。
“凭什么偏偏让齐南护送淑恒宫的人,我们旁的宫里的人的安危难道就不重要了么?”明檀妃见皇帝身边最倚重的近卫被差遣,大声嚷嚷着上前辩驳。
“各位主子的安危都是重要的,稍后会有人护送各位主子回去的。”齐南不想公西廷钰为难,对明檀妃做着解释。
雍和宫的宫宴本来是为了庆祝祈国平乱,却在一场刺杀中不欢而散,所有的人本来高昂的兴致一下就烟消云散了,都耷拉着脑袋行色匆匆的回了各自的主宫殿或者打道回府。
临出雍和宫之际长曦回头瞅了瞅还在殿内处理善后事情的银甲将军,公西廷逸小鸟依人的拉着他的胳膊,诉说着自己的惊恐。他刚才救了她一命,可她却连一句谢谢都来不及对他说。
可能是感受到了被注视着的目光,苏子杨的眼睛也看向了大殿的门口,严肃表情,审视的目光,面无表情的盯着长曦。她对着他微微点头一笑,他未作回应只是将头扭开将精力重新投入到他手头的事情里面。
长街上恭惠妃的青萝帐走在前面,长曦乘着无顶的软轿跟在后面,齐南步伐矫健的跟在软轿的右侧。
“齐南,依你看刚才的刺客是什么人?”长曦压低声音问齐南。
齐南将她从邱晔山的静安寺观接回来,陪了她一路,是她最先接触过的皇宫里的人,忠诚少言,这几年相处下来她也觉得那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武功路数错综复杂,应该是从江湖上进来的高手。”齐南回答。
“他们刚才明显是对我手下留情,像是认得我一样,会不会是宫里的人?”长曦将刚才观察到的细节毫无保留的告诉了齐南。
就凭着齐南这几年帮着她办成的事,她也不会对齐南有所隐瞒,甚至可以完全信任。
“公主,不要乱猜,他们就是江湖上的人,未曾对公主手下留情。”齐南的声音压的很低很低。
齐南的话她自然明白是不想让她搅进这趟浑水,可是现下也没有什么别的宫里的旁人在齐南还是在提醒她小心谨慎,那么这刺客一定是非同一般的人,就连齐南也不敢轻易确认。
皇宫后廷漆黑的一角里,少年直直立在窗边,身后跪着两个黑衣打扮的男人。
“说了不许动她。”少年低声呵斥。
“主子,属下一时失手。”其中一名男子回答。
“看在你今日试探出虚实的份上免罚,下去。”少年的言语之间满是决绝和果断。
翌日,祈国皇帝大宴群臣时在雍和宫里遇刺的事情就在整个上爻城里传开了。
坊间都在传,雍和宫大宴,公主长曦为了争宠与四公主斗舞不成反引刺客进宫,害皇帝遇刺。大家都觉得长曦公主真的是一个特别不懂事的女儿,日后嫁了人也是一个妒妇,必定不能与妾室和睦相处。
可是又有谁会知道她的无辜。
长曦步履匆匆的在长街上穿行,亦冬紧紧跟在身后。
忽然,尚阳宫方向的转角处车轮声炸响,少年依旧长发泼墨一般的披散着,一身素白的长袍,独自推着轮椅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她见到公西廷枫立马停住脚步,六年后的她眼里除了对他深深的厌恶和敌意以外还带着几分惧意。
“皇兄有什么指教?”长曦双手端在身前,言语之间满是疏远。
“小七可是要去宣政殿看望父皇?”公西廷枫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声音温和,不似她那般疏远。
“正是。”她简明扼要的快速回答。
“我劝小七你还是别去。宣政殿此时此刻正是风声鹤唳之际,在他人看来昨晚的行刺与你有着莫大的关系,你现在去宣政殿,不管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在别人看来都是去探行刺背后的虚实。”公西廷枫推动者轮椅缓缓靠近她,闻到扑面而来的药香,那让她难堪尴尬的记忆立马涌入脑海,她紧张的将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
“当然,我也只是劝你一句罢了,听不听在你。”说完公西廷枫双手推着轮椅朝着长街上与她面朝的位置相反的方向走了。
她心里排斥公西廷枫,自然对他的话全是怀疑,稍作思考之后她还是朝着宣政殿大步的走去。
宣政殿外的广场上长曦碰到了正要回淑恒宫的公西廷钰,他昨晚也是一夜未归,她没有办法得到宣政殿里的消息,心里急的不得了,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嫌疑,一大早就想去宣政殿看看情况。
“廷钰哥哥,父皇怎么样了?”长曦快步跑上前。
“盛儿,你不该过来。”廷钰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挡住,小声呵斥。
“哥哥你也觉得我是众矢之的么?可是跟我没有关系,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长曦倔强的将身体扭到一边。
远处苏子扬正带着一队近卫军穿过靠近宣政殿前的广场,身上穿的还是昨天晚上的银甲,脸色有几分惨白,带着满满的倦容,可是毫无影响到他身上依旧的冷硬。
“殿下,宫内各处已经排查过了,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苏子扬声音也带着通宵过后的沙哑。
“那今天就把主力撤到宫外的各大要处进行排查。”廷钰稍作思索后回答。
“是。”
“盛儿,父皇目前没什么大的不适,只是受了点惊吓,你把亦冬留在这里,有什么问题我派她去淑恒宫禀报你。”廷钰一方面考虑着她对父亲的关心,一方面还得考虑她眼下的处境。
她还在置气,扭过头很小声的嗯了一声。
公西廷钰带着亦冬朝着宣政殿的方向去了。苏子扬也应前去宣政殿汇报。
“少将军。”长曦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对他说些什么,只是冲动间他的名字已经脱口而出。
苏子扬示意近卫军先跟着三皇子公西廷钰过去,自己则应声回来,走到她的面前。
他真的是一个很冷峻的人,虽然在这宫里她算是主子,可是他不会卑躬屈膝的讨好主子,他直直的立在她的面前,有神的双目望着她的,没有谄媚的笑容,也没有卑微的弯下腰杆询问她的意图,只是站定等着她开口。
这个立在广场上笔直的像课小白杨的少年,这个带着冰冰凉凉的谪仙味道的少年,此刻没有旁人打扰,他的眼里也没有别的琐事,只是专注的看着她。
那一瞬间长曦忽然觉得原来后廷的早晨也有这么美好的时候,不用计较得失与算计,就这样在晨光里与这棵小白杨对视。
“昨天谢谢少将军搭救。”就在她以为自己失去了语言功能的时候,这句话从她的意识之外冒了出来。
“在下的职责。”苏子扬的声音还是不掺杂任何的感情。
说完后对着她微微颔首,然后转身朝着宣政殿而去。他背后的银甲折射着微露的晨光将她的眼睛晃得发晕。
她抬手遮住眼前的光,从指缝里看着远去的少年,忽然觉得如果能与他并肩走在晨光里该是多么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