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腥的记忆就像是前世的梦境一般,恐惧连连。
容母把牌位放回桌上,单薄的身子直直的杵在那,眼神温柔缱绻。
“战争结束了,程瞿荣耀回归,而你父亲,却.没有回来。”
瞪大的双眼,终于承受不住泪水的沉重,顺着他蜡黄消瘦的脸颊滑下,滴在脚边。
“连.尸首,都未找到,当清理战场时,只找到了他的头盔和满是鲜血的战甲。”
“不要再说了。”一声凄厉沉痛的喊叫,惊呆了霍峥和储壬。
抱着头,无声的抽泣,容华第一次感觉自己离父亲那么近,这种不明不白的死法,让高傲倔强的父亲迫不得已的接受。
走到女儿身边,伸手轻抚女儿的头发,容母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也许,战场厮杀,血染黄沙,马革裹尸,对于你父亲来说,也是求仁得仁了。”
储壬想了想,说:“难道当时,你没有像皇上告发吗?”
应该是没有,若是有,也不会是今日这般情景。
容母嘲讽的笑笑,“有用吗?我只是个深闺妇人,怎么上得了朝堂,而且,即使告到皇上那又怎样,当时的统军元帅是程老元帅,难道他不会对自己儿子有所庇护吗,他们权势滔天,若是我一点异常举动都会被他们盯死,即使皇上知道了,也会因为他们刚立功归来,不会知罪罢。”
储壬无言了,是的,即使当时皇上知道了,以当时之情景,最多就是功过相抵。
抱住母亲的腰身,容华小声坠泣,从小到大,她从未得到过来自父亲的只言片语,她羡慕受欺负时有父亲给撑腰,羡慕撒娇时可以坐在父亲的腿上,甚至羡慕闯祸时,有父亲的责骂。
感受到眼前母女的悲惨经历,见容华哭的梨花带雨,泪珠不停从她的小眼睛里滚落,那眼神里的希冀和悲伤,让霍峥心里隐隐有些沉痛。
在朝里,很多人有保护自己安全的锋芒,而不锐利,不引起旁人的挑衅之意。而容将军,也许当时,他要是知道自己会是如此境况,也会选择掩之而退。
深夜雾朦霜重,白日里经过常雨的洗涤,星河灿灿的光辉在静夜里越发分明,像是漫天倾满了璀璨的碎钻,明亮的光辉叫人惊叹。而室内,却被浓重的伤痛渲染弥漫,辉映着窗下那一对烨烨明烛。
翌日,微风朗朗,阳光晕然,一夜未睡的几人眼底都有些乌青。
霍峥后背的伤已经让东子粗略包扎好,鲜红色血液透过雪白的纱布,零星点点,像是含苞的红梅。
多次苦劝想为他请大夫,却被一次比一次冰冷的眼神瞪了回来,容华只好作罢。
吃早饭时,容母因为前夜的伤痛之情未过,粒米未进,容华看着母亲萧瑟的背影一阵心酸,也是吃不下的,霍峥拿着包子丢进她面前的碗里,“吃掉,否则怎么照顾你母亲。”
盯着碗里的皮儿薄馅儿大白白嫩嫩的肉包子,这原是容华一辈子吃不够的,可是她现在却没有丝毫下嘴的欲望。
“快点。”不耐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容华只好拿起包子,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储壬摇摇头,心道,这人对人好的方式怎么那么特别,想亲近他也会被吓跑。
看着一旁憔悴不堪的容母,霍峥道:“容夫人,昨夜程元帅未得手,难保他还会反手归来,你们如此下去,以您的身体,只会拖累容华。”
容母还未说话,容华嘴里的包子一口噎在喉咙,堵在那难以下咽,小脸瞬间憋的通红,小手用力的捶着胸口。
见她如此反应,霍峥冷冷撇了她个白眼,储壬体贴的把自己面前的茶递给她。
好容易吞下那口包子,容华焦急的冲母亲喊道:“母亲怎么会拖累女儿呢,对我来说,有母亲的地方,才有家啊。”
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握紧双手,容母道:“侯爷说的没错,那我该.如何做呢?”自己的病,已是风中残烛,容华也不过是一个弱质纤纤的小姑娘,母女俩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鱼肉。
“跟我们一起走。”
储壬马上接风:“嗯,跟我们一起回京都,天子脚下,再位高权重,也要忌惮三分,何况,还有本太子。”至于中间真正是什么原因,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
低着头半晌未吭声,在大家都以为会拒绝的时候,容母淡淡的对容华说:“母亲饭后的药熬好了吗?”
“啊,女儿这就去煎药。”忙放下手里剩下的半个包子,小跑了出去。
屋内寂静了好一会,霍峥和储壬对视一眼,端坐于容母对面,等着她开口。
抬起脸,锐利的眼睛端视着眼前的年轻人,嘶哑的声音轻轻响起,“如果侯爷和太子爷,只是想用我们母女牵制程家,民妇定当唯命是从。”
“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们必须答应。”
储壬在这种注视下多少有点心虚,有点难以开口,反而霍郡侯像是早已料到一般,冷感的眼回视着容母,斩钉截铁的回了一个字:“好。”
站在主子后面的东子一愣,主子这么快就答应了?还不知道是什么条件呢。
满意于霍峥的回答,容母像是解脱了一般,脸上浮现起释然的微笑。
“你知道我要提什么条件?”
东子警觉的看着容母,生怕她提出些威胁到自己主子的条件。
不过,主子就主子,霍峥毫不在意的说:“保护容华。”
听见他的回答,容母点点头,补充了一句,“是永远。”
储壬一惊,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怕女儿被追杀,只要扳倒了程瞿,她们自然就安全无虞了啊。
皱了皱眉头,霍峥冷了脸,觉得这个买卖不那么合适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
呵呵一笑,容母自信的说:“为了大位,为了太子和霍郡侯府,你一定得答应。”
东子咽了咽口水,突然有点怕这个病怏怏的女人了,而储壬,看了霍峥一眼,哼哼着笑了出来,觉得容母的牌打的真好,京都、朝中势力抗衡之下,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幸免,这就是浮夸荣华背后残酷的生存之道,为重己生,其他都是浮云。
腮帮子鼓动着,霍峥半眯了眼,危险的气息渐生,没错,这选择,看似终究是便宜了他。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