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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想要成亲先盖房

想要成亲先盖房

起风了。

初春的风少了冬日的一丝凌冽,但气势上丝毫不逊色。呼啸着从凤凰塬上刮过,吹得挂壁岭前的老槐树上的铜钟时不时发出一声哀嚎。

和钱来来一样睡不着的,还有躺在东屋里的老父亲。

听到风声,老钱头心里挂念着屋外的俩个大棚,披着衣服出了门,前前后后把大棚检查了好几遍,这才咳嗽着进了屋子。

“这风吹得,冷飕飕,都打春了啊。”躺在炕上,听着屋外的风声,老钱头没一点睡意。

“大棚没事吧?没事就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钱来来的母亲马四凤支应一声,扭转过去身子,背对着老钱头,把脸面向了窗户。窗户上有树的影子,被风吹,一摇一摇。

“来来娃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老钱头没理会马四凤,盯着天花板说道。屋里黑着灯,天花板上什么也看不见,他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看。

“噢……”

“该成个家喽——”老钱头继续对天花板说道,就像对着四凤说。他想告诉马四凤,刚才出去检查大棚,听见西屋钱来来似乎又翻来覆去睡不着了。但话到了嘴边,又溜了下去。

“……”都从年轻那时候过来过,看着钱来来,俩口子也着急。

“哎!要不你再去催催二娃妈,让她给费心牵个线……”等不来马四凤的反应,老钱头却听见了她响起均匀的轻微的鼾声。

“呃……睡吧,睡吧,每天伺候这几个大棚,也累了。”老钱头像对马四凤说,也像对自己说。

他也翻过去身子,把脸扭向了炕里头。

炕里的墙上绘着漂亮的彩色漆画。老钱头心里知道,那上面有个麒麟送子的年画。黑暗中,老钱头能感觉到那画上的大胖小子正对着自己笑。不由得从被窝中伸出手在那墙上摸了摸,可是触碰到的却是一块冰冷的光滑。

“哎!”在黑暗中,老钱头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叹得沉重万分,似乎落在地上也能砸出个坑来。

这两年,老钱头明显感觉身体不如前几年那般硬朗了。在湿热的大棚里待上一会,即使不劳作,他就感觉心头上跟压了块巨石似得,喘不上气,有些憋闷,一刻也呆不了,就想出去透透气。

老钱头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老去。

随着年龄一天天的增长,老钱头就更急切地盼望钱来来赶紧娶妻生子。村里和钱来来一般年纪的,都差不多娶了媳妇生了子,但是,关于儿子钱来来的婚事却一直困扰着他。

不知道这孩子上学时有没有中意的女同学,但是自从不上学后,也安排他见了几个女孩子,但总是见面之后就没了下文,搞得儿子每天灰头黑脸的也没个好心情。

老钱头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这人啊,就和那种庄稼的道理一模一样,一茬茬的上来,一茬茬的下去。万一错过了茬口,那就错过了一季。”农忙过后没事的时候,老钱头喜欢蹲在屋檐下思考钱来来的婚事。可是思索来思索去,眼看着孩子在思索里一天天大了,还没说下一个媳妇,孙子更是没影儿。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老钱家虽然姓钱,但不是村里的富户,也正因如此,在钱来来出生的时候,老钱头把自己渴望发财的梦想给予在下一代的身上,给他取名“钱来来”。

其实,挂壁岭的富户并不多,多数人的日子都过得紧巴,虽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手里的余钱还是少了些。

“关键是底子薄。”当年,虞镇的书记来挂壁岭视察,曾说过这么一句话。说这话时,牵着牛准备回家的老钱头正好听见了。虽然没理解的太透彻,但他觉得书记说的对。

扳着指头往前几辈子算,中原闹水灾,钱家的祖上拖儿带女从中原逃荒而来,因为虞镇毗邻中原,受黄河水的滋润,土地肥沃,气候温润。更关键的一点,这里的水土养人,历史上出了不少的才子佳人。也正因为如此,懂些文墨的钱家祖上逃荒到这里就实在跑不动了,干脆就在虞镇的边上安顿了下来。

虞镇好,自然都看着好。在钱家祖上没来之前,张家和王家就是当地的大户,势均力敌,平分秋色。

当钱家到来之后,看着破衣烂衫的钱家这个新来户,对抗多年的张家和王家竟然出奇地达成了一致:联合官府处处刁难钱家,把虞镇管的严丝合缝,滴水不进。

在虞镇实在难以立足,钱家便只好逃到了虞镇东南的挂壁岭。这一住,好几辈子就过来了。

挂壁岭还在凤凰塬上,但已算凤凰塬上的山区,但光听听这名字,就知道当地条件的艰苦。

挂壁岭在虞镇人的眼里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出门,走的是仅容一辆拖拉机通过的泥路;喝水,得爬到挂壁岭下去接水,等在那崖下,半天才滴满一水桶;种粮,得一块一块把开辟出的地里的石头捡干净才能勉强下种——那已经是前几辈子的事了,等日子走到老钱头这一代,虽然接上了自来水,修起了水泥路,但村民的整体生活质量距离虞镇的张家和王家,还是差了一大截。

在虞镇张家和王家的眼里,住在挂壁岭那的人就算是住在山里头,当人们谈起他们的时候,都说的是“山里人怎么怎么样”;而在挂壁岭住户的眼里,张家和王家那是活在虞镇的“城里人”,他们有时说起人家,都说的是“城里人怎么怎么样”。

一个山里人,一个城里人,话语一出,内心的境况是迥然不同的。

所以,这几年挂壁岭上但凡条件允许的人家,都把姑娘嫁到虞镇或别的地方去了。况且,村里姑娘成家都早,一到十七八岁都相继有了婆家。而钱来来错过了那个茬口,转眼一晃就到了二十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说亲的人就更少了。

有次,来来他姨夫给孩子介绍了个对象,俩孩子在虞镇见的面,双方都很满意,但是随后钱来来领了姑娘到家来了一次后,那姑娘就再没和来来联系过。

“你俩口子也该把这两间屋子修修,即使没钱盖新房子,也得让旧房子看起来新些吧?”来来他姨夫也怕伤了连襟一家的心,有次喝酒之后才壮着胆子这么说。

老钱头俩口子能听出连襟的关心。

盖房子,哪个庄稼人不愿意呢?有些庄稼人,伺候了一辈子庄稼,就为了批一块宅基地,起四五间大瓦房。

落到老钱头俩口子身上,也知道这么个理,也并不是没考虑过这件事,但最近几年,家里的光景虽然吃喝上是不愁了,地里种啥吃啥,但日子过得还是有气无力,少了些滋润。因此,一家几口每天只能从嘴里省,好不容易积攒下几万元,原打算把那用作钱来来娶媳妇用的,但目前看,不修房子怕是连媳妇都相不下,就更谈不上出彩礼那一步了。

况且,当初盖大棚,还被钱来来支走了一大部分,动了底气,现在手里就剩不下几个钱了。用那俩钱,能把房子盖起来吗?

“要不把西边那两间厢房盖盖?”老钱头把来来他姨夫送出家门,顺势圪蹴在门墩上,扣扣索索掏出旱烟袋,点上,很寡淡地抽了一口。

“哎!现在盖个房子那是说话的?就手头那些钱,投资建了大棚后,也剩不下几个子了,怕是盖不了两间吧?”马四凤看着孩子姨夫骑着摩托车下了坡,叹着气说。

“要不我明天出去跑跑?找找大姐他们?”老钱头沉默一阵,把旱烟锅里的灰在鞋底敲了敲,支起了身子。

“……”马四凤不置可否,转身进了院子,舀了把麦麸,喂鸡去了。

第二天,架子上的大公鸡刚叫了头遍鸣,老钱头就摩挲着起了床,等虞镇的供销社售货员打着哈欠开门的时候,老钱头已经在那供销社的门口等了半个小时。

供销社卖的东西杂,但自产自销的点心煮饼等甜品很受欢迎。老钱头之所以起个大早,就为了买那刚做出来的新点心,用纸绳一包,拎起来掂了掂,抬起脚就直奔大姐家。

大姐嫁到了虞镇,姐夫以前是教书先生,如今退休在家,每个月都有工资可领,日子过得还算活泛。

大姐是从山里出来的,知道弟弟的生活过得清苦,时不时还接济他下。那天,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一看弟弟拎着点心上门,这不年不节的上门来,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便不等弟弟开口,蹒跚着走进里屋,用手帕包了五千块交到了弟弟手里。

五千块,不少,在那个年代,能干很多的事。

从别的亲戚那借钱,并没有如此的容易,借来借不来是一回事,但是看别人的脸色,却是少不了。

即便这样,老钱头好说歹说靠着那张老脸到几个亲戚家跑了一圈,好话说了一大堆,胸脯拍的震天响,最终的结果还算叫人满意,东挪西凑借到了一部分钱。虽说资金上还有那么些缺口,但至少能应下急。

许多年后,当老钱头躺在虞镇别墅院子的躺椅上晒太阳的时候,想起那天借钱看的脸色、受得气,他觉得一点都不亏。

当然,那是后话。借到钱的老钱头还想不到那,他眼前的紧急任务是赶紧把房子盖起来。

于是,选择了个良辰吉日,老钱头一家人自己在门口放了一挂鞭,叫上老婆马四凤和儿子钱来来,推着平车直奔砖厂,算是拉开了盖房子的序幕。

之所以这样,也是为了节省开支,老钱头他们一家三口,靠着那一辆平车,从砖厂来来回回地拉,硬是拉够了盖房子用的砖。三人又跑进挂壁岭后的山上,用铁钎砸下一块块砌地基的石头,又靠着那辆平车,把石头拉了回来,整整齐齐地码在旧院的墙根下。

等到了砌墙盖房子,那都是技术活,三人实在干不了了,才请了泥瓦匠进家。

泥瓦匠也请的是三两个,没叫小工。他们仨就是小工,侍候着那三两个大工。就这样盖了一个夏天,等地里玉米快要收获的时候,两间漂亮的西厢房在老钱家的院子里很有规模地矗立了起来。

上梁前一天,老钱头专门去虞镇的供销社买了两挂鞭炮一把二踢脚,马四凤嫌他乱花钱,他白了马四凤一眼,说:“盖房子也是大事,宣扬宣扬,就好比给咱来来娃做个广告,让十里八乡的那些媒婆都知道,有好的闺女赶紧来牵线。”

等到第二天,也的确很热闹。老钱家的鞭炮震天响,像炸雷一样,掠过凤凰塬,把挂壁岭上老槐树上的鸟都震得惊飞起来。

老钱头的广告效果很显著。

当晚,众乡亲在新盖的钱家院子里喝五邀六吃酒快乐的声音还没完全退去时,凤凰塬上有名的媒婆二娃妈扭着屁股就走进了钱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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