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一大早,刘恕,赵云,夏侯兰三人就在县衙的大院里静静等候卢植的出现。
这三天里,刘恕跟在卢植身后陪着他祭奠了鸡鸣道阵亡的羽林将士,随他到赵家村走了趟,体察民情,关怀民生。
当得知卢植要到他们村子里去的时候,刘恕的亲人,也就是福伯突然间激动了起来。
那神情仿佛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令他开心忘怀。
并告知刘恕,一定要以弟子之礼侍奉卢植。
刘恕觉得莫名其妙,一时不明所以,但对福伯出于尊敬,也就答应了,毕竟从个人角度来讲,卢植亦值得他敬佩,执弟子之礼侍奉,理所当然。
在村子里,刘恕不但介绍了赵云,更恳求卢植在三日之后前往常山招安之时,带上赵云,夏侯兰两人。
理由是以防万一,山贼使诈,到时候他们三人可充当护卫,保护卢植安危。
对于刘恕的恳求,卢植也没觉得有错,毕竟小家伙是出于保护他的角度来考虑的。
“先生!”
刘恕立在院子里,看到卢植一袭白衣,头戴纶巾,神情自若,步履闲庭从县衙厅堂内侧走了出,立马喊道。
卢植看着院落里站立的三道年轻俊秀的身影,衣衫袖角沾湿了露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点了点头。
“走吧,小恕,随我前往校场!”
“喏!”
刘恕应了一声,扭头和赵云,夏侯兰对视了一眼,跟在卢植的身后往县衙大门走去。
出了县衙大门,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见到卢植出来了,早有机灵的小厮放下马扎供卢植登车,见卢植上了马车,刘恕登上车,又当起了驱车的马夫。
“驾!”
一声脆响,刘恕一抖马鞭,口中轻叱,驱赶马车往城北校场走去。
身后赵云,夏侯兰骑上马,一左一右,跟在马车的后面。
一路相安无事,四人很快就赶到了城北的校场。
校场门口,田牧早早的站在那里,恭候静等卢植等人的到来。
在卢植来校场之前,他就命县尉召集军中将士前往校场等候。
在看到卢植的马车到了之后,田牧整了整官服,上前躬身行礼。
刘恕将马车停了下来,掀开车帘,搀扶着卢植下车。
“大人,一切准备就绪!”
“走吧!”卢植点点头,迈起步子往校场走去。
校场看上去很大,方圆十几里,三面木栅栏,设立营门,两侧插着两根五六米高,碗口粗细的木竿子。
刘恕跟着卢植经过营门,抬起头放眼望去,可以看透校场里面的布置。
正中央一座军帐,军帐周围星罗密布,设立有十几座小帐,再往后还有一排小帐。小帐门口,摆放着一排排的兵器架
只不过,现在兵器架上空空如也。
而在中央军帐左上方,是一座上百根圆木搭建成的点将台。
点将台的外侧,摆放着一架高大的军鼓,军鼓的下方放着两杆鼓槌。
在点将台的正前方,站立着一排排,一列列身躯挺直,手持长枪,顶盔掼甲的甲士。
从这些甲士的盔甲上可以分辨的出来,属于两种不同的阵营。
一个是一路护送卢植,前往常山招安的汉庭精锐,有天下第一骑之称的羽林骑。
另一个是以护一方平安,维护境内安宁的真定县兵。
一骑一步,相辅相成,虽有不同,但却有相似。
卢植迈步走上点将台,一双清亮的眸子望着前方的将士,见他们昂首挺胸,士气高涨,脸上露出一道赞赏的神色。
“大汉的儿郎们,今日我卢植有罪!”卢植站在台上,突然声音洪亮,大喝一声。
台下众将士纷纷感到不解,大人不是带领他们去招安吗?
不光他们不解,就连刘恕等人也感到诧异。
这好端端的,都到了校场,准备走人了,怎么突然来了一句我卢植有罪?
卢植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声音不急不缓的说了出来。
”我卢子干自幼常怀匡扶社稷,救济世人的志向,可今天以过知命之年了,这社稷没匡扶好,世人也没救成,反而这天下叛贼横行,祸害一方!“
”此次来真定,是奉圣命前往招安投诚的黑山军,这本是功盖苍生,福泽天下之举,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在我来真定的路上却遭遇不明宵小劫杀,若非老夫福大命大,说不定此刻……“
卢植这话并没有说完,但这其中的意思,台下将士,刘恕等人哪个不明白。
”老夫来到真定之后,四方打听,方知这伙宵小能力不俗,乃是真定卧牛山一股占地为寨的贼人,平日里为非作歹,欺压贫民,巧取豪夺,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三日前,城外百里处的赵家村就受其残害,村中老弱妇孺,死伤惨重,村毁人奔。
叛乱之事,自古有之,但如此恶行怎能不令人震怒?
此贼当杀,该讨!“
卢植眉毛一扬,眸子里泛起一道厉芒。
”今日老夫将前往卧牛山,以除恶贼,奉旨招安,平心中志向,扬大汉威名,还冀州百姓一世安宁!
不知我大汉的儿郎们,可敢随我这知命之年的老儿一同赴死?“
卢植说得话很平静,谈不上振奋人心,但正是这平淡之下掩藏着滔天的怒火。
点将台下的那群将士听过后又如何不怒,如何不激动?
卢植,作为海内大儒,年过半百,都不怕,胆敢一个人前往卧牛山除贼,赴死!
那他们这些上阵杀敌,护一方安宁的甲胄之士,又如何贪生?
此刻,他们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喘着粗气,拄着兵器不断的敲击着地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恨不得立刻马上就遇到常山贼,奋勇杀敌,饱尝热血。
“赴死!”
“赴死!”
“赴死!”
刘恕望着点将台上那道挺拔苍老的身影,心中升起一抹敬重。
这真得是一位终身为国为民的大儒啊!
此前对卢植的敬佩,那是道听途说,一切都不了解,更重要的是希望借助卢植之手来剿灭贼人。
从卢植的言语中,他体会到了儒家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决心!
卧牛山,是太行山脉上并不出名的险峻山峰。
但地势陡峭,状如老牛匍匐醉卧,因此而得名卧牛。
中平年间,有一股溃败的黄巾途经此山,见此山险峻,地势陡峭,易守难攻,遂在此安营扎寨,招兵买马,休养生息,以待东山再起。
然而世事无常,张角老道死亡,黄巾覆灭,这股黄巾心中震惊,但又不敢公然反叛,不得已之下,就占山为王,以卧牛山为核心,因在常山郡内,遂号常山军。
几年前,得知黄巾大帅亦在太行山脉之中,军强马壮,实力雄厚,就命人拜帖,投了其麾下,成为黑山军一方渠帅。
今日的卧牛山,较以往要热闹许多。
从山脚到半山腰的营寨,都有精兵把守执勤。
而此时,一队人马疾驰正往卧牛山赶来。
山脚下,执勤的精兵将士自看到那疾驰而来的人马,就有人早早的往寨子里跑去了。
很快,那队人马就到了山脚下。
这队人马自是刘恕,卢植一行人了。
“先生,卧牛山到了!”
刘恕身披红漆扎甲,内罩黑衫,手里拿着一杆大刀,从人马里走出来,对着身边的卢植,道。
“嗯,前去叫山!”
卢植点点头,望着眼前地势陡峭,易守难攻的山峰,示意刘恕前去喊山。
刘恕领命之后,招呼着身后的赵云,两人催马上前,来到山脚正前方。
“来者何人,胆敢犯我卧牛山?”
山上执勤的山贼望着催马上前的两道年轻身影,厉声喝问道。
“奉圣上之名,来此招安,尔等还不快快开门迎接天使!”
刘恕凝望着卧牛山,脸上神色平静,嘴角挂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放肆!“
”哪里来得小子,还不快快滚,这里岂容你撒野!”
山上,那伙常山贼跳了起来,义愤填膺,纷纷冲了下来。
“天军在此,尔等想造反吗?”
刘恕望着冲到眼前的常山贼,脸色阴寒,沉声道。
“小子,我常山军威名远播,又岂是你们小小天军胆敢犯之?”
常山贼中有那胆子大的,虎着一张脸,目露凶光,恶狠狠的道。
“哈哈哈!”刘恕仰起头朝天大笑,脸上露出无限的讥讽:“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今日求死,成全你们!”
“小云!”
刘恕摘下马鞍桥上的大刀,喊了声赵云,扬起大刀就杀了过去。
“杀!”
刘恕冲进去,一刀就将一人拍飞,口吐鲜血,昏死在地。
大刀翻滚,刀云涌动,寒芒四射,煞气惊人。
一条条,一道道,滴溜溜旋转,每一刀下去,必有一人倒地,惨叫连连,惊声哀泣。
赵云后发先至,一杆银枪在手中,枪花抖动,宛若翻滚的大蟒,忽上忽下,寒星点点,鲜血飞溅。
两人联手,不到盏茶的功夫,就将那冲下来的三四十人砍倒,刺伤在地。
这还是刘恕和赵云为了立威,不愿意下死手,若是一上去刀刀毙命,那这三四十个常山贼都不够砍瓜切菜的。
“住手!”
就在刘恕将最后一人砍到在地上的时候,那卧牛山上突然传来一道怒吼声。
来人踏步流星,冲下山来,望着那倒在地上,哀嚎惨叫的自家弟兄,眸子闪过一抹怒色,旋即抬眼盯着站在场中的两人。
“常山王当,奉我家大帅之命,前来迎接天使上山!”
“叫那张燕自己下来迎接天使!”
刘恕手拄着大刀,刀尖上一滴滴鲜红的血珠啪嗒啪嗒往下落,俊秀的脸庞上挂着冷意。
“你……”
王当听得气得三尸暴跳,亡魂皆冒,恨不得一巴拍死刘恕。
“怎么,不愿意?那我等就走了,到时候大军到来,放火烧山,可不要怨我心狠手辣!”刘恕气势凌人,毫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