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事情安排好了之后,董卓的心情大好,挥了挥手,起身往后堂走去。
起初听到关东诸侯起兵,他震怒不已,但这心里或多或少有点惊惧。
现在的他,不复往昔,身强力壮,虎胆雄心了。
年龄大了,这身子骨也越发的容易疲倦了。
但李儒悄然之间,就想到了应对之策,就将这危险化解了,让他这心里有说不出的舒心。
更重要的是,连大牢里刘恕的问题都一并解决了,他目前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起码,可以安心数十乃至百十日了。
百十日之后,他相信那些关东诸侯仓促起兵,所准备的粮草定然会不支。
只要关东盟军粮草不济,到时候军心必将难以稳定,军心不稳,那么这所谓的联盟之说岂不分崩离析?
一分崩离析,他董卓的好日子也会随之而来,甚至君临天下也亦无不可!
而且那时候他临洮董氏一族必将成为全大汉最有权势的世家,百年之内,将难憾其锋!
就在董卓心里幻想着美梦,人已经不知不觉穿过后堂走过长廊来到了后院的时候,身后一道急忙忙的呼喊声将他从美梦中惊醒。
“叔父,叔父!”
董卓伫足,转过身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独臂青年身着锦衣华服,步履匆匆的青年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青年的年纪也就二十四五,身躯挺拔,一张俊美的面庞透着一丝红润。
此刻,青年弯着腰站在董卓的眼前,气喘吁吁,额头上大汗淋淋。
“原来是文秀啊!”
董卓看着独臂青年奔跑过来,一脸着急的样子,粗犷苍老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柔和。
“叔父,叔父,你要让那小子戴罪立功?”
董璜喘着粗气,迎着董卓的目光,着急的问道。
刚才他从府外归来,正好碰到出门的李儒,张口随便问了句,这一问却听到李儒说奉天子手谕,要去洛阳诏狱释放刘恕,让其赶赴前线,阻挡关东联盟,戴罪立功,脸色登时就不好了。
校场上,刘恕那一刀不但斩断了他的手臂,也将他的心斩落到了低谷。
你想想,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少了一只手臂,从今往后既不能纵横疆场,斩将杀敌,走在大街上亦会受到无限的嘲讽。
这样的心情又怎能好到哪里去?
暗中命令心腹之人潜入狱中将刘恕解决掉,他不是没想过。
只是这一想法才出现,就让董卓浇灭了,甚至董卓为了防备他偷偷跑出去,彻底将他禁足了,不让他出府。
所以,这些日子来,他受尽了痛苦,折磨。
那日子真得不好受,不好受!
如今这禁足才一解除,他出去转了圈,回来就听到准备释放刘恕出狱的消息,这心里能舒服吗?
“是啊,怎么了?”
董卓不清楚董璜内心的想法,自是不明白此刻他的心情,所以在回答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叔父,难道不知璜断臂之痛吗?”
得到董卓肯定的回答,董璜的内心瞬间崩溃了,眼里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
没想到自小疼他的叔父,既然不为他做主了。
董璜眼里的那丝失望又怎么能逃得了董卓那犀利的眼睛,心中一叹,声音亲切,安抚道:“文秀啊,大兄走得早,你自小又在我身边长大的,你所受的痛苦岂能不知呢?只是关东诸侯起兵伐我,来得突然,事态紧急之下,叔父不得已而为之啊。
如今全天下之人都在看我董仲颖的笑话,这轻重缓急,想必也不用叔父多说。
现在这段时间,你就体谅体谅叔父,暂且安下心来,待得叔父将关外那些兵马打残,打退了,我军得胜之际,就是你报仇之时!
等到了那时候,你如何行事,叔父自不会阻拦,甚至你所受的痛苦,叔父也会为你一一讨回!”
“叔父……”
“好了,叔父累了,你先下去吧!”
看着董璜还要说什么,董卓伸出手制止了他,然后转过身往楼阁走去。
望着董卓大手一挥,尘埃落定,托着疲倦的身躯离去,董璜这心里虽然愤懑,可也不敢明着忤逆董卓的意思。
自家的叔父行事风格,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若是在这关键之时,他董璜胆敢忤逆,违背他的意思,那么必将要承受他雷霆之怒。
“小子,暂容你逍遥几时,待得他日必报我断臂之恨!”
董璜低声喃喃,恶狠狠往洛阳诏狱的方向望了一眼。
与此同时,在洛阳的一处牢笼里,此刻关押着一名纤瘦身形,肤色白皙的少年郎。
少年披头散发,盘腿坐在枯黄的干草上,闭着眼睛,静心养身。
他就是董璜口中恨不得要将其大卸八块的刘恕刘伯庸。
在刘恕的身前摆放着一张不大不小的长案,长案上有一盏油灯。
油灯的旁边,放着一张砚台,砚台之上,搁着一杆毛笔。
而在那砚台大约三尺的地方,则堆着一卷卷书籍。
不知不觉,刘恕被关在洛阳诏狱的牢房里,也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来,他过的很轻松,悠闲。
虽然身处大牢里,是第二次进来,可是这里的狱卒,却不敢怠慢,毕竟这次进来身份可是非同一般。
大汉皇叔,靖边侯,越骑校尉,随便一个身份都是响当当的!
因此,这一个月在牢房里根本就没受什么罪。
闲来无事的时候,刘恕就会练练拳脚,或者看看书。
只要是他的吩咐,又在范围内,狱卒们都会想方设法满足。
而且,隔三差五之间,夏侯兰或者徐晃就会前来大牢里探望,说一说闲话,聊一聊治军方面的事情,甚至洛阳城里所发生的一切。
前天的时候,刘恕就是从夏侯兰那得知了,董卓还是如同历史上所说的那样,将少帝刘辩毒杀了,这心里亦是有说不出的难受。
少帝刘辩,可以说一个很柔弱的孩子!
只是这个孩子命不好,生在了帝王之家,才造成了他悲惨的命运。
这一切既在预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
“刘皇叔,朝中来人!”
牢室外,狱卒突然大声呼喊。
“是谁?”
刘恕坐在枯草上,眼一睁,瞳孔里闪过一抹疑惑。
这好端端的朝廷里怎么会来人呢?
难不成……
话音还没落下,就见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袭青衫,手上捧着一道明黄色的卷轴,在狱卒的引领下,来到了牢室门外。
“李儒?”
刘恕看到那中年男子,不由得一怔,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刘皇叔,这狱中生活怎么样?”
“托你的福,小爷好吃好喝,睡得好!”
刘恕冷哼一声,脸上有说不出的冰冷。
“既然皇叔吃好喝好睡得好,那么接旨吧!”
对于刘恕的态度,李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依旧将手中的明黄色丝质的卷轴抖开。
双方本就是在逢场作戏,只不过都没有捅破那层薄膜罢了!
既然都知道,又何必在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