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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入界

没有高大的身材,没有硬朗的五官,没有尖锐的目光,更没有如渊如狱的气势。

冬青看着他,不知怎么的,他想起小时候见过的雕玉器的手工匠人,近乎木讷的外表下藏着鬼斧神工的手艺。

反观华伯道意气风发、八面玲珑的模样,北冥真人有种返璞归真的沉淀感。

不过说起来,在场的修行者中,形象最具代表性的要数白苍派的苍松子真人,须发皆白面目慈祥,古朴的道袍垂地,一派古道仙风的高人扮相。

白苍派其门下弟子也是个个风流倜傥,一袭白衣风度翩翩,满身傲气,神色自信,当前一人更是英俊潇洒、挺秀高颀,不少女弟子对其频频注目。

“那是白苍派掌门近年来收的弟子,名叫许飞尘,如今守元境上品。”

“他们掌门能收弟子?”冬青疑惑的问道。

在半山派中,掌门是孤家寡人,只有领导权却没有教习弟子的权利,每一任掌门都是由其他六峰推举,当选掌门之后,便独立于六峰之外,没有了归属之说,这是为了防止任何一峰大权独揽、中饱私囊。

周风雨笑着解释道:“据说是得到了白苍派上下的一致同意,这叶飞尘资质之佳,数百年难得一见,白苍派将他当做下一代的掌门人选。”

这种生得好看,又天资卓绝的人向来令人感到难以企及而产生嫉妒,冬青不免也酸酸的道:“嘁,这么厉害,怎么没见结金丹。”

周风雨见冬青有了小情绪,也就住口不言,只是笑眯眯望着他。

其实个中道理周风雨不说,冬青也是明白的,守元境是打基础的,这基础打得越坚实未来的大道也就越平坦,万丈高楼平地起,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因此越是天赋卓越的弟子,就尽可能地在守元境积蓄更多地资本,以期望未来厚积薄发。

对于正道而言,修行是循序渐进的过程,如魔门那般激进,虽在开始时进展神速,但在渡劫时却心魔重重,这也是魔门后继无力的原因,近千年来顶尖人物寥寥无几。

冬青又看了看那边的北冥派和神霄派,两派的弟子不分先后的站在一起,或说笑或沉默,没有谁簇拥着谁的现象,冬青又扫视四周,发现半山派也是如此,三三两两随意站在一起,没有太出挑没有阿谀奉承。

“诶,阿青,神光在看你呢。”

冬青扭头一瞧,还真是,神光那家伙眼睛瞪得快飞过来了,冬青笑嘻嘻地对他做了个鬼脸,就不再理他。

周风雨望着那边问道:“神光看上去很生气哦,你又招他啦?”

冬青耸耸肩道:“没有啊,大概是我太出色了,他嫉妒。”

说着笑着,从玉石桥上来的人渐渐地少了,又过得片刻,终于没有人再上来。

华伯道见都到齐了,与左右几个掌门点头互相示意,轻轻的拍了拍手,奇妙的是,这几下拍手不知为何听在耳里,脑中顿时一清,好似喝了一碗凉水般,广场一时间静了下来。

华伯道见达到了效果,便悠悠的开口道:“今日承蒙诸位同道赏光,共聚此地,实乃半山之幸,在场的诸派弟子都是年青一代的佼佼者,都应该明白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如今虽为正道万法鼎盛的时代,这都是一代代的先辈舍生取义所争来的局面……”

华伯道语调平缓,就如往常交谈般,但话语声却清晰的在耳畔响起仿佛人就在身旁。

“……剑会三十年一开,过去的这些年里剑会的参与者往往都是金丹修士,这么多届下来,多少会有些乏味,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此次由半山做这东道主,本着来者是客,希望就算是守元境的弟子也能的得到些启迪……”

收到消息的只有半山的弟子,其他门派的并不知道集中在此的目的,如今一听,广场上顿时一阵窃窃私语,众人皆在心中暗道难不成是连守元境的弟子都准许参见剑会么?

上面的各派掌门显然早就得到了消息,此时看上去神色淡然并不意外。

见台下众人露出惊讶的表情,华伯道嘴角翘了起来,带着小孩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继续说道:“当然了,祖训不可改,剑会仍旧是金丹修士的舞台,也是在场诸位在将来的舞台,今天为你们准备的是……”

华伯道拉长了尾音,所有人包括他身边的掌门都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他脸上的笑容更胜,只见他右手五指并拢骤然向下劈斩,虚空中彷如被劈开一道裂痕,五彩的光辉自其中绽放开来。

白、青、蓝、红、黄五种光芒即使是在旭日当空的早晨依然清晰可见,起初如线条般细的裂痕渐渐地向两边展开,仿佛有人在空中拿笔涂画,最后形成了两扇五色的门扉。

“此乃五行逆乱界,乃是隐山一位前辈的得意之作,可取守元境修士少许投影其中,如诺在其中死亡神魂虽会产生一定的损伤,但休息几日便可。用于尔等历练再好不过,其中的空间你们进去后自会知晓它的妙趣。幻境中投放了做好标记的晶石,晶石藏在某些妖兽的身上,每块晶石在试炼结束后可兑换相应的灵石……参加的诸派弟子不禁止互相之间的争抢,最后得到最多晶石的便为胜者,而胜出者可得到一件灵宝。”

灵宝?冬青觉得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这是什么,然而就在他还在犯迷糊的时候,四周已经响起一阵热烈的喧哗声。

周风雨见冬青东张西望,满脸不解,便适时的开口解释道:“宝物有灵是为灵宝,如今很多炼器师对于炼制法宝心得丰富,甚至将法宝分级,从品质出发分为上中下三品,其中种种玄妙难以道尽。而灵宝则是独立于这个分级制度外的一种特殊的法宝,其载体没有固定,可以是法宝也可以是一块石头,区别就是灵宝是会依照主人进行成长的,最主要的原因便是灵宝是有灵魂的。”

“灵魂?那不是魔道的手段吗?”冬青疑惑道,要知道魔道中人经常将活人生生的摄魂炼进法宝中,一施展开来怨气浓重、黑云密布,品相更是要多丑有多丑,正道人士一遇到这类人,根本不用问,直接提剑就可以将对方砍了。

“这里的魂并不局限于人,而炼制的手段也并不是强硬的掠夺,而是诸如妖兽在天灾中失去了肉体,神魂无处可居,若遇到合适的法宝便可栖居其中,如此一来,施展法宝时便灵气十足变化万千,而妖兽也可借宿主的道力强大自身,更有甚者可重塑肉身度过大劫,当然了,天底下没有那么多渡劫失败的妖兽,如今大多数的灵宝都是些为祸一方而被正道修士替天行道的。”

“替天行道?嘿嘿。”冬青颇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他才不信有那么多妖兽需要被替天行道的,就像他喜欢吃肉而宰杀动物一样,有欲望便有杀戮,正道便是喜欢把事情说得冠冕堂皇,遮遮掩掩的反而令人觉得虚伪。

不过冬青自己也是正道的一份子,虽然会在心中发发牢骚,但嘴上还是不会说出来的,这一点也蛮有正道风范。

“那这么说,这灵宝是好东西咯?”

周风雨娇俏的点点头:“当然啦,阿青你好像都没有法宝,等到守元上品的时候下山历练,怎么也要有些手段防身才好。”

冬青学柳乙支摩挲着下巴:“倒真是,柳乙支那家伙也没给我置办些,弄得我现在还得骑鹤飞来飞去的。连你都有紫竹剑代步了。”

周风雨在剑会召开之前,找师傅讨了一根紫竹,自己炼成了竹剑,用来代步。

冬青倒是没有必胜的妄想,他的目标一直都是不上不下就好,并不是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顾虑,单纯的觉得争第一累,简单的说就是他懒。

不过参加还是要参加的,毕竟看上去很好玩。

上方华伯道见骚动渐渐平复,便提高声音道:“如此,请愿意参加的守元境弟子依次入定,我会施法将你们投影到其中。”

说罢,华伯道双手插入空中的门扉之中,猛地向外拉扯,其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阵阵青光自他身上发出沿着手臂传导至五行逆乱界门上。

“吱呀——”

令人牙齿发酸的声响下,那门缓缓的打开,不断的变幻着光芒。

“看上去很好玩的样子。”冬青渐渐的感到心底传出的兴奋。

他和周风雨盘坐下来,抱元守一,其他人也纷纷就地坐下。

一切准备完毕,华伯道转身向若士真人点点头道:“劳烦师兄了。”他的双手仍拉着门扉,仿佛只要他一放开就会关上似的。

若士真人头微点,走上前来,手里飞速的捏了一个法决,摇摇一指,一道五色光柱从门中射出凝聚在他的指尖,若士真人视线飞快地扫过广场上打坐的众人,好像在计算数量,接着双手法决一变,那指尖上的光团一分为二,跟着分为四,分为八……如此下去,一直到与广场上打坐人数相同,每个小光团后面都有一条吸入牛毛的光线连接着门扉。最后若士真人骤然向前推出,光团立即在空中激射而出,纷纷没入每个弟子的头顶。

冬青也不例外,他只觉有什么东西冲进了他的身体中,随即整个人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他睁开眼,四周是变幻无常的五色光。

也只是眨眼的瞬间,冬青眼前一黑,随即又清晰了起来,但四周的景象已经不再是半山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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