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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离魂

“青儿,青儿……”

温柔地女声不断的呼唤着。

青石铺就的街道,长长的,两旁小摊小贩张着嘴吆喝,热腾腾的汤锅里雾气弥漫,然而冬青却听不见。

他站在街道的这头,而母亲站在街道的那头不停的向他招手。

“青儿,青儿,过来……过来……娘好想你……”

娘亲……

冬青睁开眼,两旁的青草微微摇曳,雀鸟站在枝桠上歪头看着他。

“好久没做梦了。”

冬青翻身坐起,摇了摇头,手指在眼角一揩,指尖有微微地湿气,混着凝固的血渍化开。

“还是先洗个澡吧,再去问问师傅到底怎么回事。”

——

——

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干净,一摇三晃的往柳乙支住所的小道去了。

然而只走到半路便见一纸传书疾飞而来,在冬青头顶摇摇一摆,晃晃悠悠的落了下来。

上书:“冬青我徒,为师临时有事要外出,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一年半载,好生修炼莫要偷懒,为师不在,一切自己做主。啊,对了,一个月后有剑会……不过和你没关系,因为要金丹修为才能参加,哈哈……莫念……”

冬青脑门青筋突突直跳,把传书捏成一团,狠狠的摔地上。

“念你个大头鬼啊!”

刚刚咬牙切齿骂完,却见天边又飞来一封传书。

接过,展开:“莫要生气,为师为你留了一份惊喜礼物哦,藏得很隐秘,快去找吧,哈哈!”

“哈哈你个大头鬼啊!你是不会直接给我吗?!”

话音才落,又是一纸传书落下。

“直接给你就不好玩啦!好了,为师去也!勿念!”

“……”

一眨眼过去了五日,藏剑峰在短短的几日间遭了大难。

原本青翠欲滴的草坪如今坑坑洼洼,清澈见底的小池也浑浊不堪,山间的飞禽走兽更是不得安生。

冬青满身的污泥靠着树干直喘气,柳乙支临走的一句惊喜,就让他鸡飞狗跳了五天,到得今天仍然没有头绪。

“会不会晃点我啊?”

越想越有可能,毕竟这种事从前也不是没有过。

想到自己白白忙活了五天,冬青就一阵抓狂,一拳砸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哗啦啦——

树叶纷飞,一样重物掉到了冬青的脑袋上,跟着滚落到冬青面前的地面上。

是一把剑,末端还绑着一个小包袱。

冬青仰头看了看,这棵枫树在他的小屋门口,他一直以为柳乙支会藏得远远,再说传书里写明了隐秘……

“灯下黑……”

拿起那把剑,剑鞘平平无奇,握住剑柄抽出,一抹绿芒流转而出。

半山派栽植着九州上罕见的铁木,质地堪比金铁,而最重要的是铁木有灵气脉络,如此道力流转比一般普通兵器更要流畅,如一般的铁石兵器你使十重力经过了剑身的消减,最后可能只有七成,而铁木则是完整将道力传导出去,起到事半功倍之用。

这便是一柄铁木剑,绿色的剑身上细密的纹路伸展开来,看上去应该是铁木芯制作的精品,这样一柄剑如果流落到凡间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冬青挽起剑花,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

呲呲——

凌厉的剑气将飘落身边的几片树叶整齐的斩成两半。

道力流转之快果然不是之前的铁剑可比。

“还有点良心。”冬青笑得嘴合不拢。

包裹里的东西也简单,只有两样:书、衣服。

“太上妙法莲华经。”冬青轻声念道,“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一开始看到“莲华”二字,冬青以为是一部木行功法,然而看了几页后发现这部功法与《三一决》很相似,甚至可以说是进化版,《三一决》注重的是基础功夫,修身养气,而对于《太上妙法莲华经》除了更进一步的积累养气,还直接涉及了金丹镜的神魂修炼,想来到金丹境冬青都不用换功法了。

不在五行中,不偏不倚,中正大气,比起用来争斗,这部功法更像是虔诚奉道者的潜修秘诀,只为超脱长生。

五行功法起源于五千年前,那是在九州大劫之后的事了,由于大劫前的记载皆被毁灭,以至于后人无法得知五千年前发生了什么。

有人猜测,五千年前的修士皆注重长生大道,所修习之法也大都只修身养性,并无太多争斗手段。而大劫过后,修士终于醒悟,开始借五行风雷等天地元气修出无数神通用于争抢仙山洞府、天材地宝……因此也产生了之后正魔道义之争,开启了数千年的乱世,直到千年前两大阵营保持了微妙的平衡,后到两百年前魔君战死,魔门受创,退守大荒,九州也终于迎来了大一统。

可以说冬青生在了最好的时代,谁都知道正魔之间的战争在百年内无可能再开启,草木皆兵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因此冬青修不修五行神通,除了他师父柳乙支外,没有人会去强加干涉。

当然,不通五行不代表就没有攻击力,要知道剑修本身就是一大杀器。

冬青很少和柳乙支以外的人动手,和周风雨也是打打闹闹,常年处于被师父殴打的阴影中,他也不知道自己身手如何,上次在典籍殿前与神光动手,刚刚起了剑势便被长老一巴掌拍飞了……

所以冬青除了小动物外,还没真正对谁下过重手,藏剑峰上常年孤零零就他一个人,也没有同门竞争,于是造成了他懒散、贪玩的性子,要说逍遥,想来这半山派上下就属他了。

有了新的“玩具”,冬青当下便按耐不住,匆匆的将《莲华经》前几页背熟,盘腿捏决开始运功。

道力甫一动,晶莹的道力循路线飞快地完成一个周天,冬青突然心头一跳,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怎么好像我从前练过似的。”

冬青想了想,他自今也不过练过《三一决》,最多加上前不久拿到手的无名功法,但是那个又没练……

“等等,我练了吗?”冬青想到自己体内的液体道力以及坚韧宽阔的经脉,还有满身骇人的血污。

冬青从怀里掏出无名功法和那个黑色的小陀螺,这两样东西很诡异,冬青不敢乱丢,贴身藏好,想着等师父回来再问问他。

那个小陀螺这几天,冬青没事就拿出来把玩,始终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能感觉里面混杂了无序的五行元气还有一些污浊的东西,不懂为什么会从自己的嘴里掉出来。

冬青复又翻开那本书,他后来终于想起自己是在看了这本书后失去的意识,醒来就变得乱七八糟了。自己又没有夜游症,没道理平白无故的做了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十有八九这本书有问题,但冬青用了很多方法,这本书并无灵气波动,除了质地坚韧水火不侵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又翻了几页,冬青突然发现,这本无名功法的前面几页有一部分与《太上妙诀莲华经》有些相像,从手决到行进路线都有部分的重叠……

“看上去有点像是五千年前的老古董啊,难道我真的练了这本书里的功法?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书一页页的翻,冬青的眼睛慢慢的浮上一层迷蒙的细雾,文字又开始扭动。

突然冬青眉头微微一皱,身体颤抖起来,他在有备之下仍旧被拉入了某个状态之中,但某一时刻他突然破开了一丝缝隙,奋力挣扎的想要挣脱。

颤抖愈发的厉害,看上去好似冬青被巨大的力量禁锢住了,一动不动的拿着那本书,手哆哆嗦嗦的翻页,眼睛难以自控的死死盯着那些扭动的文字。

啊!!!

冬青吼叫着挣扎,剧烈地撕裂感从神魂最深处传来,冬青惨叫一声,猛地向后栽去。

“终于摆脱了……”

冬青翻了个跟头,坐了起来,还来不及高兴就愣住了。

在他的面前,还坐着一个自己,仍然是低头看书的姿势。

冬青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双脚悬浮在半空中,他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神……神魂出窍!”

不能不惊,在常识中修士只有到了金丹镜才能感悟到神魂所在并将其剥离,进而修炼神魂进一步融入天地。

初次体验神魂离体,感觉并不怎么好,四周的天地灵气俱都清晰可见,神魂忽冷忽热,彷如一个被脱光的人被丢到了快速变化的四季中,刚刚经历三伏天,下一刻却是严寒,一阵清风拂来,头顶的阳光投撒下来,好像一把把利剑直穿身体。

冬青痛得哀嚎起来,顾不得许多,一个猛子扎进了身体中。

一进入到身体,冬青简直舒服的要呻吟出声,但随即他醒悟过来,自己无法动弹,更不用说呻吟。

冬青欲哭无泪,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然后他看到了文字在跳舞,自己也跟着跳。

于是他终于知道自己身上的血怎么来的了……

冬青暗暗庆幸,还好没人看见,不然脸都丢光了。

体内道力又开始重复几天前的场景,龙卷风一般的道力开始席卷经脉,不过这次比上次好了许多,撑过了第一次九循环,经脉只是刚刚开裂,就在冬青以为开始要产生那液体道力时,龙卷道力开始了第二次九循环……

又是一次筋脉寸断,又是一次骨骼爆裂,又是一次修复……

站在第一视角的冬青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整个过程的发生与结束,经脉再一次被扩张,虽然只有三分之二,骨骼也再一次变得坚韧,道力变得更加精密纯厚……

最后冬青不无意外的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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