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卿尘挥手让他们不要过来,道:“你从未上场杀敌过吧,朝堂大殿想来也未去过。”
赵沥泉退后了一步道:“那又怎样?”
韩卿尘把剑正指着赵沥泉,怒吼道:“诡谲计谋你未见过,战场血骨你未见过,华锦的辛苦血泪你未见过,东华的万民疾苦你未见过,在千金万银的家里享福,什么是杀母弑父!那样的无奈,那样的委屈,那样的悲凉,只你口中的一个词么?它是血,是骨,是烈烈似火之仇!只有你这种。。。伤的人才会讥笑别人的创痕!”
“啪!”华锦走上前打了韩卿尘一个响亮的耳光,大厅中寂静一片,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甚至还回响着这耳光声。
韩卿尘歪着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她的目光如星,正正看着他,道:“你醉了,回去!成什么样子!”他在这客栈里耍酒疯有什么用,显得对我多有义气又有什么用?当初你选择不来救我,就是赤裸裸的真相了,让三万大军被困,览月救我身死,我怎样无所谓,但那些因为我对你的信任死的人呢?!他们的委屈如何说理?据理力争浪费口舌都不如一个行动一件事情更能看清人来。
军师叹了一声,上前扶住韩卿尘悄声道:“将军,我们先回去,这是。。。太子之令。”韩卿尘此时意识不清,愣愣的看了眼军师,点了点头,便随他而走了。
华锦揉了揉手掌,心道他的死皮还真硬,赵沥泉握住她道:“多谢。。。。。。
华锦以两指挡住他的嘴,从左边走去,身影更加的疲惫,这两日和韩卿尘的相处好似,磨坏了她的精神,度日如年,尤其是现在。
她的伤口慢慢的毫不留情的不断的被撕开,血流成河,身侧却冷如冰霜。林婉颖看着华锦的背影不解道:“小七这是怎么了?教训了人倒显得伤心。”
赵沥泉摇摇头,心有余悸,不敢断言什么林景却看着华锦的背影道:“也许他们真的是故人。”他身侧的人都望着他久久未回神。
华锦走到屋内坐到桌旁,本想给自己斟一杯茶水,却发现壶中已只剩下茶叶,她叹了一声,觉得更是悲哀,无力的趴在桌上,看着里屋窗外。
明月如弦,繁星不出,她的目光转到对面,却发现对面那红雕小窗竟是韩卿尘的屋子。那屋里,他艰难的被军师扶着低头不停的呕吐,那几个小将手忙脚乱的帮他擦嘴的擦嘴,收拾衣服的收拾衣服,屋中一片狼藉,韩卿尘却嘴中喃喃有声不知在说些什么。
韩卿尘抬起头好像感受到她的目光,向这边望来,华锦皱眉不耐,他却冲奔至窗口嘴里想说什么,华锦在他说之前,便到窗口合上了窗户,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坐下,却感觉脸上湿润润的,她奇怪的用手指拂脸,看了指尖的水滴,朗声笑了道:“没想到,竟是泪。”
她这几年也就在坠崖的时候和父皇死的时候哭过,一次是因为梁攸的背叛一次是觉得命运弄人,这次却是因为什么呢?她不懂,不知道因为什么只是泪水还是流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这几天来她从不想细想此事,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阳谋暗斗,太多的背叛谋逆,她以为这次也是和平时一般的背叛,自己还是和平常一般无心。她早就知道他已前来,早就知道她在凤筠城,半个月。。。半个月已经是多算了,以他的脚程便是一周多也该到了。她从来心疑,而韩卿尘从来最怕如此,任何事情都会考虑她的心情,陪伴在旁,照顾再三,唯恐伤她半分,是自己的错么?此时她想到他和她之间信任的锁链已慢慢粉碎,她想。。。也许我还没有成熟到可以原谅他的背叛,一分也不能。
今日早上寒风乍起,大家都醒的早唯独韩卿尘和华锦仿佛约好了似的,其他人吃起了早饭他们才刚出门,华锦在左右的走廊上遇上了韩卿尘,他带了些疲惫,看见她,还是像昨日般笑道:“小七小姐,好早。”
华锦心道他定是忘了昨晚之事,在这就这一点好,远离朝堂,她的心境如何没有任何人能看出,没有人掺到他们二人之间,华锦浅笑,作了一福道:“公子也早。”
说后却从韩卿尘身旁走过,直到了大厅中。韩卿尘从另一方向走过,他们二人来到大厅,瞬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抬头向们。
林婉颖迟疑了,站起身来,尽量显得高兴些道:“韩。。。韩大哥你昨晚睡的如何?”
韩卿尘恍若无事的坐下,奇怪道:“怎么都看着我,昨晚我喝的多了,忘了很多事,是昨晚做了什么失礼的事了么?”他是真的什么都忘了,除了吃火锅的事。
林婉颖看了眼赵沥泉,赵沥泉给了她一个眼神,心道这种丢人的事还是所有人都忘了才好。
林婉颖顿时笑道:“也没什么,韩大哥,我给你准备了醒酒汤。。。
韩卿尘谢过道:“不用了,明军,小风都给我喝过了。”
林婉颖的手带了些尴尬放下来,剩下的几个人头也未抬,小米道:“昨日韩少爷的呼噜倒是挺响的。”
韩卿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的那些部下都哈哈笑了起来,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华锦喝了几口粥看了赵沥泉道:“我吃好了,先回房了。”
林婉颖和赵沥泉对视一眼心道今日小七怎么吃的这么快,这又出了什么情况?
那掌柜又走过来道:“客官你们今日可是赶得好,这城外的昙花今日晚上会开,乡亲们举办了赏花会,咱们这啊,三年才一次呢!”
华锦心中心思婉转,笑了一声对掌柜道:“如此稀罕,那可得去玩玩,诸位,小七先行一步了。”
赵沥泉站起来急道:“我也吃好了,陪你去。”
华锦点了点头,像众人预料的两人相携而出,韩卿尘在后边看得牙根痒痒,军师推了他一下道:“将军也去吧,我也去。”都去看好戏,年轻人就是不一样,还有这些事情能让他高兴高兴。
那些兵将都张大嘴道:“啊?”
军师捋了捋胡子,哼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年纪大了我就不能赏花了么?”
那些人都摇摇头道:“哦~”
韩卿尘还没吃好早饭,但已决定动身,他可不能留下华锦和赵沥泉一起。
“韩大哥我也去。”林婉颖急道。
那几个兵将瞪了眼军师,心道这都一对一对的您凑什么热闹啊?没想到军师却道:“怎么你们不去么?”
小米站起来抢道:“去!我先找少爷去了,林少爷,钱少爷也一起去。”
军师笑得意味深长道:“这才对,咱们都同去。”
本是银装素裹,万物凋敝的冬季,但在此处,冬季常在,苦寒年关时节正是梅花、樱花、牡丹竞相开放、美不胜收。这些景致比起东华春时的娇艳花朵多了冷傲和谦恭的气质,更符合君子的气质。千岁梅花千尺潭,暗香浮动,柔和了北戎当地人的刚硬,貂皮的大袄上点上了血色的花瓣,华锦转头的用水褪下易容,总觉得在这,脸上总是透不过气来,也辜负了这片景色,赵沥泉在她身侧,摘了玉兰戴到华锦头上笑道:“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这里的玉兰真是合了姑娘的相貌。”
华锦摇头,摘下头上花来,弯起嘴角自嘲道:“我如今躲躲藏藏,不敢以真面示人,怎么可能合的上兰花的清透。”
赵沥泉愣了,迟疑道:“小七姑娘要不然。。。。。。。
华锦打断他道:“咱们去前面看看吧。”
后边的冬樱一阵摇晃,林婉颖抓了韩卿尘衣袖悄声道;“韩大哥这里的花枝不可以折的。”
韩卿尘从赵沥泉给华锦戴花这事里回过神,才反应到自己折了这些的枝叶,扔下手中的一节冬樱枝,挠挠头道:“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林婉颖叹了一声,眼中波光流转道:“韩大哥咱们要不要气气他们,不能让他们占了先机。”
韩卿尘奇怪道:“怎么做?”
“你附耳过来。”林婉颖招手神秘道。
华锦走了一阵,突然见到韩卿尘和林婉颖互相挽着手,倒是有些走的不自然,韩卿尘嘴里念念有词笑着扬声道:“有美人相伴,人美风景更美。”
华锦被他的孩子气逗的笑出声来,这气自己也气的太明显了,赵沥泉道:“小七,你不生气么?”
华锦看了眼那摇曳的冬樱笑道:“我又不是他爱人,又有什么可生气的,难道咱们还要显得更亲密来威胁他么?”
赵沥泉心道你一直不就是这么做的么?,现在倒觉得人家孩子气了,但他当然没有说出来,只向华锦笑了笑,美人在前,还管那些做什么?华锦和赵沥泉逛完了这满园,便找了一处歇脚,赵沥泉顾及华锦的腿伤便早早让她回去了。
华锦避开赵沥泉回到屋里,那窗边有一只白鸽通体雪白鸽腿上绑着一个小扇似的东西,华锦打开,那上正写着‘子回已安排进宫中,北戎秦昭已中计。’
华锦把那纸条扔进火中,风起烈焰高,华锦看着外面慢慢下起的小雪,这些天远离朝堂她都快忘了自己究竟是何人了,她把手心里的雪慢慢收紧喃喃道:“下雪了,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小姐在么?小七小姐?”外面传来校骑卫小风的声音。华锦忙着把鸽子放飞,快速转身开门,见他匆忙问道:“怎么了?”
小风喘着粗气急道:“韩少爷和人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