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南风知我意
七小姐挽歌变了,完完全全的变了一个人。
几日之内,丞相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自从有一日,夫人和她待了一上午。七小姐挽歌就彻底变了。
不再整日纵情享乐,嚣张跋扈,吃喝嫖赌,不学无术。
而是把自己管在屋子里,也不叫人服侍,只待饭点,打发侍女去送饭和打理她的起居。那些找她来嬉玩作乐,不学无术的纵姱的世家子弟一一被她挡了回去。连平日自家姐妹也不大亲近。
一连七日皆是如此。
到了第八日早晨,林挽歌依旧在浑浑噩噩的度过,四周充满了孤独于寂寥。尽管院外是莺歌燕舞,草长莺飞,四处皆是欢声笑语,可她,觉得孤独,觉得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四周是黑暗的,暗淡的,她的人生亦如这般黯淡无光,找不到前方的道路。
屋内是黑暗的,甚至连挽歌平日最爱的熏香也没有点。
卫瑾皱了皱眉头。
外界的光亮伴随这门轴转动的声音,像精灵一般投入屋内时,卫瑾听到宽大的屏风后传来,低低的声音,“谁?”
那声音分明是熟悉的,却又是陌生的。
低柔微哑的嗓音,是他听过许多次的,却没有一次,像这般、这般沉静于内敛,冷静的,并且带着破茧成蝶的释然。
这声音好像来自遥远的地方,那一瞬间,卫瑾仿佛在另一个世界,看到了另一个人。
卫瑾站在屏风外,只推开一小段距离,温润的阳光照在卫瑾的白皙修长手上,他缓缓走进卧室,看着那美丽的少女,身着里衣,秀丽的黑发宛如丝绸一般披散着。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教主,是我,卫瑾。”
黑暗中,少女的面容还是欺骗世人般温润舒雅,可眼神冷静疏离,不同于以前的迷离浅笑。
林挽歌微微抬头,看着眼前说话的少年,年岁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乌墨一般的长发披散在圆润的肩头,形容秀美,眉似远山之黛,唇似三月桃花,这少年的风采那么清远高华,气度那么从容淡泊。他仅仅将乌墨似的黑发盘成髻,以一根发簪固定。
现在的林挽歌没有时间犯花痴,因为这个少年的称呼。教、教主?难不成这身体还是什么东方不败之类的狠角色?深闺少女竟然有如此身份?
林挽歌不知如何接话,因为她没有挽歌的记忆,她只好岔开话题道,“你怎么进来的?”她记得她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自己,况且看他从容淡定的模样,对挽歌的称呼,他应该不是丞相府的人,难道外面的侍卫都是吃闲饭的不成。
那唤为卫瑾的少年并不答话,仿佛看透了一切,他走上前两步,离林挽歌只有三步的时候停下,用他浅灰色的眼眸温温润润的看着自己,仿佛在打量林挽歌,看的林挽歌别扭。他温柔道,“教主,你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叫,属下虽已帮你打理好事务,可教内护法成员再为几日之前的事情为您担忧。”
这话说的温温柔柔半藏不露,让林挽歌摸不清头脑。
林挽歌只好,装作与他很熟落的样子,浅浅笑道,“担忧什么?”
卫瑾笑了笑,宛如月光流水一般宁静致远,他的语调十分悠闲潇然,看似有些随意,道“担忧辜负春光,在过些日子,到了炎夏便不那么悠闲有趣了。”
林挽歌原以为,卫瑾会说担心她的身体,或者,因为哪件事情什么的,惊讶的同时,不禁莞尔一笑,“你说的对,时光如水不待我辈,我确实不能这样一直关着自己了。”
卫瑾目光微闪,问道“不知教主这几日在房内想些什么呢?”
林挽歌豁然轻松一笑,“想什么?想过去,想将来。告别已经无法挽回的,放弃终身不得见的,接受已经发生的。”林挽歌仰着头,好似充满绝望,又好似重生一般。
即使穿越了时间于空间,在历史上迷了路,以至于用七天来整理这一切?七天什么都不做?
死了,又活了?
回不去,怎么办。
只有面对。
他将门推开,将阳光放进来。也好似推开了她心中不愿开启的心扉。
林挽歌赤着脚,踩在光滑平坦的地板上,寒意从脚底沁入心底。却让林挽歌更加清醒,坚定。
林挽歌走到门口,绕过门口宽大的插屏,便见好大一片春光扑面而来,温柔清澈的日光一下子照近了她心底晖暗的角落。林挽歌只觉得胸口豁然开朗。
林挽歌郎声道,“谢谢。”
这句真心实意的谢意不是丞相府的七小姐,也不是被唤为教主的人。而且跨越时空于空间,穿透如水的时光,来自不知多少年后的林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