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意外之喜
夕阳向晚，飞燕还巢，我与玉娘肩并着肩一起向院落而去，笑谈着往事滴滴点点，一股阔别已久的轻松舒适笼罩全身，全然没有对于结果的担忧与在意。
素锦看着我们温馨开怀的样子，怒由心生，跨步来到我们面前拦下，阴阳怪气道:“哟，怎么乡下野人都是像你们这般毫无规矩吗？这丢人现眼丢完了便拂衣而去，端得是一个潇洒啊？哼，真是卑贱的紧。”我看着面前双手环抱放在胸前，恶言凶相的素锦，不愿多做言语，成者王侯败者寇，说再多也不过自欺欺人，扶着玉娘小心翼翼地绕过素锦继续向外走。
素锦见我们无视于她，怒气更盛，三步并作两步反绕到我们面前，喝道:“大胆！成绩尚未宣布，择优之试亦未结束。你二人自顾自离去，当真是不把敬大家放在眼里吗？”我本不愿搭理面前这恶人，却无奈素锦不依不饶，咄咄逼人，更是搬出敬大家来压我。我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的敬夫人，心下一片暗淡，敬夫人那么看好我们，现在肯定很是失望吧。
想到此处，压抑的火气也被燃起，“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们心中对敬夫人只有敬畏与感激，绝无半点不敬。你再如此纠缠，大不了一拍两散，反正我们已经留下无望，你不要逼我。”素锦见我答话，更显得意，“哟哟，你这是吓唬谁呢！那可真是说不准，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们两个贱婢这娇俏的皮囊下会不会有一颗黑色的心肝。”
我听着素锦左一个“贱婢”，右一个“贱婢”，回想起先前故意的迫害。双眼死死地盯着素锦，咬牙切齿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素锦却是毫不在意，得意洋洋地捋了捋头发，笑道:“我就是欺负你了，怎么样？”说着上前推了下玉娘，玉娘一个踉跄，若不是我扶的及时怕是又要摔倒在地。
虽然稳住了身形，但是却碰到了伤处，疼地一阵呲牙咧嘴，我看着玉娘难受的样子，手起手落，干净利落地扇了素锦一耳光。看着素锦愣在原地，脸上清晰可见的五指印迹，我第一次庆幸自己从小敲鼓。
素锦显然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出手，待到火辣辣的痛觉从脸上传来，才意识到自己竟被自己口中的“贱婢”掌嘴了，先前的嬉皮笑脸消失殆尽，转而是“咯吱，咯吱”的咬牙声，
“好，好得很！贱人，你，你竟然敢打我。今天我若是不好好收拾收拾你，你还真以为我素锦真是吃素的。”
说着便要打过来，我不躲不闪，一脸好笑地看着她，说道:“哦？你可要想清楚，我们反正已经入选无望，你可是已经入选之人。真要闹将起来，光脚的倒是不怕穿鞋的了，这穿鞋的可就也要变成光脚的了。可不要嘴上说得无所谓，真被敬夫人看了去，事后哭得凄惨才好。”
说完我也不做抵挡，看着空中的手掌，静等落下。素锦被我说中痛处，不愿与我两玉石俱焚，举在空中的手掌终究是收了回去，哼道:“与你们这些贱婢计较简直是辱没我的身份，敬夫人尚未宣布结束，你们两个贱婢好自为之吧。等你们滚出晋王府，我一定去好好送你们一程。”说完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去。我看了看仍旧低着头的敬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对玉娘道:“玉娘，我们回去和敬夫人道一声别吧。毕竟这些日子我们跟着她学歌舞，受她不少照顾。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不辞而别的。”
玉娘眨着闪亮的大眼睛，懂事地点点头道:“玉娘全凭姐姐做主。”
玉娘脚崴，我们走得很慢，可是待到我们行至敬夫人面前时，敬夫人仍然没有看我们哪怕一眼，更加不用说给予我们选拔的点评了。望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看着那眉间明显的皱起，我幽幽一叹。也罢，反正今日一别再难相见，便把这一段美好留在心底默默怀念吧。失望已成，挽回无方，敬夫人这份恩情，怕是今生都无法报答了。
我羞愧着脸，只想领着玉娘拜别后速速离去，连听听敬夫人言语的勇气都不留分毫。我小心地将玉娘扶着跪好，这才恭敬地跪在玉娘身旁。与玉娘相视一眼，对着面前的“姨娘”一扣到底，换成平日里哪会行此大礼，甚至这般做法还会引来非议，是没有规矩，漠视礼仪的表现。可是此时此刻的我们却仍然毫无畏惧地做了，君以长者待我，我无以为报，唯有以晚辈礼别离。
“奴婢二人考核结束，辜负夫人期望，自觉无颜面对夫人，还请夫人允许奴婢们先行告退。”
说着就这么扣在地上，任凭头上红印传来疼痛也不再动分毫。我们跪着自是看不到敬夫人动作，也没有听到夫人言语，以为夫人失望透顶乃至不愿与我们言语，不由心下大急，却是不敢抬头去看，只能保持着跪姿，兀自心痛。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夫人身边侍婢轻声道:“夫人，天色不早了。再不结束考核，嬷嬷那边怕是不好交待。”
耳边这才响起敬夫人慵懒地声音，“嗯？倒是一时想事入神忘了时辰，多亏你提醒于我。嗯？她二人怎么跪在那儿？”
“她二人似是演艺过后自知留下无望，来与夫人辞别的。不过夫人想事未曾答复，奴婢们也不敢惊扰了夫人，便只好由着她们跪这般许久。”
“可知我这样想了几时？”
“离她二人跪于此处已有小半个时辰。”
“竟已这般久了吗？你们快去扶她们起身，跪了这么久这瘦小的身子怎么支撑地住，该早些唤我的。”
敬夫人语气已经带有几分急切，侍婢们不敢怠慢连忙过来扶起我们。莫说玉娘这受了伤的人，就连我这完好的人在被扶起的那一刻也觉得双腿似乎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一般，头昏眼花差点摔倒。还好未曾有日头，不然怕是早就昏倒在地了。
我刚清醒了一些，便连忙从侍婢手中接过玉娘，关切道:“玉娘你没事吧？”玉娘皱着眉头扯着嘴巴向我笑了笑，笑到一半，嘴巴又疼地收紧，勉强道:“姐姐，玉娘没事。”我看着玉娘惨白的脸，心疼不已，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也只会换来这小丫头的倔强，便不再言语，手上却是扶过玉娘让她靠在我肩上舒服一些。
或许是刚才接过玉娘时太过急切不小心碰疼了扶玉娘的侍婢，那侍婢在一旁皱着眉头，揉着手腕喝道:“放肆！敬夫人在此，你们不回礼谢恩，便在这窃窃私语，当真是不把晋王府的规矩放在眼里吗？”
我自知理亏，刚才冒犯了侍婢，急忙道歉道:“这位姐姐，方才奴婢关心妹妹无意冲撞了姐姐，还请姐姐不要放在心上。”侍婢看我道歉颇为诚恳，又看了看玉娘确实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这才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这次便不与你计较了，下次注意就好。”
我连忙谢过侍婢，这才想起这一闹腾，倒是忘了还有个敬夫人，刚想拉过玉娘向敬夫人谢恩，敬夫人便笑着拦下我们，“怎么，还嫌跪地不够还要再来一次？好了，我早便将你们当成自家侄女，哪有侄女见到姨娘跪个不停地。这要跪来跪去，怕是天黑了，事情还没能结束。”
我听地惶恐，忙道:“奴婢不敢。”
敬夫人见我还是一副尊卑分明的样子，语带威胁道:“怎么，我的话不如你们嬷嬷好使？”
我见敬夫人已有不快之意，急得又要道歉，敬夫人却是一把扶起我，“好啦，你个小丫头还没完没了，怎么闹腾起来比我家那个混小子还难伺候的。以后见到姨娘不要动不动就下跪，知道吗？”
我进退不得，只好求助似地看向玉娘，小丫头却是不嫌事大，好像没了疼痛一般，眼中满是兴奋，头点地和小鸡啄米似地。我叹了口气，开口刚说了个“奴”字便在敬夫人地一声“嗯？”第地怒视下硬生生改口道:“艾儿谢过姨娘了。”敬夫人听到我唤她姨娘又去看玉娘，玉娘哪会不懂，笑嘻嘻地道:“玉娘谢过姨娘。”因为太过忘形疼得又是一阵呲牙咧嘴，却仍旧带着笑意，我和敬夫人也是看得好笑。
接着敬夫人又问起玉娘脚伤的情况，我本想如实告知，又顾忌素锦是红涟的人。一个素锦尚且对付不了，若真是与红涟变得更加不死不休，也不知道出府之后能走多远，红涟的那位姐姐，可是不嫌钱多的主。只好谎言称是考核前练习不小心扭到。
敬夫人看着玉娘脚上红肿一块，皱着眉头把我们两个一阵数落，我们听着耳边不断地责怪声，一股久违的被人关心的感觉涌上心头，如吃了蜜糖一般，从心里甜到了脸上。
敬夫人问起我们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敬新磨的人，我们摇摇头。她又问我们是唱的曲子是从哪儿学到的，我们直言是老家一个小哥哥教的，却是不知道小哥哥叫什么名字。敬夫人听后只是恍然一笑，说了句“原来如此”，便是笑着看着我们，笑容中带着一丝有趣的意味，却不知道到底为何。若不是身边侍婢又来催促考核太久，嬷嬷那边不好交待，我们这位新认的姨娘怕是要与我们两个小丫头从歌舞乐艺聊到胭脂水粉，从王府八卦聊到晋王民事。敬夫人看着两边催促着都快哭出来的侍婢，这才噘着嘴，脸上写着“我不开心”地宣布考核结果。这副小女儿姿态的敬夫人又是让我们看地目瞪口呆。
“曹艾，刘玉娘，半段舞姿实属上佳，鼓技更是难能可贵，后半段却是堪堪入目，落选而出本无异议。然，姐妹异姓，却胜过亲生，情可比金坚。又，刘玉娘负伤而考，虽伤在自身，却坚持舞完，唱完，不负佳曲。彰显我巾帼不让须眉之风采。姐妹之情补歌缺，坚定之志填舞憾，8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