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饭从头到尾田嘉雨都没有说几句话,不是他不说,而是插不上嘴。因为整顿饭我妈的焦点都是她的干儿子,不是这样说就是那样说,总之都是在说蜡笔。她还不停的给他夹菜,丝毫不掩饰她对蜡笔有多喜欢。
凡子,豆子,和我姐不动声色的就转化成我妈的马屁精了,我妈说什么她们就跟着说什么,把我妈逗得那叫一个开心啊。她们几个跟着我妈一唱一和的捧着蜡笔,全然不顾我和我们家田嘉雨的感受。真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没办法,我只能一个人照顾我们家田嘉雨了。尽管我不停地给他夹着我认为我妈做的最好吃的菜,不停地给他讲着我在书上看到的最搞笑的笑话,不停的给他说着我在假期觉得最开心的时刻,可我还是看得出,他很不开心。尽管他一直夸我妈做的菜好吃,一直被我的笑话逗乐,一直很对我所说的表现的很有兴趣。
我知道他这一切的伪装都是为了我,他怕我心里有别的想法。他宁愿把所有的不快连同饭菜一起咽到肚子,一个人默默忍受,一个人慢慢消化,也不愿让我分担。
这是田嘉雨第一次过年的时候来我家,我妈对他的态度是视而不见。我以为是因为不熟,时间久了我妈自然而然就会像对待蜡笔那样对田嘉雨的。可是我错了,直到田嘉雨离开我的那一年,我妈对他的态度也没有改变。我想不明白我妈为什么就那么不喜欢田嘉雨,很多年前如此,很多年后还是如此。
那天过去以后就是要回学校上课的日子,初三下学期终于还是来了。它的终点不只是我们期盼的毕业,还有令人畏惧的中考。然后是说声再见后的各自奔天涯,散在人山人海里。
时间握着刻刀,随心所欲在我们青涩的脸上涂鸦,不知道多年以后相见时还能不能认出彼此那是的旧模样。
中考前的那个春夏我没有太多记忆,可能是因为它的单调和煎熬,我不愿记住这么一段没有任何意义的岁月。多年以后当我试图想回忆那段往事时,却发现脑海里空空的。
那个春天该有的绿色,那个夏天该有的花开,在我的记忆里,什么都没有。我想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有点遗憾,青春里我的少有的过往我竟然没有记忆。
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会努力记得所有的事。不让时光溜走,不让自己遗憾。岁月带给我的珍贵,记忆里应有的东西,我希望我全部都没有错过。
中考第一天我遇到了那个一直让我念念不忘的耿老师。她和我同一年转入那个初中,她教初一,我上初一。她是我初一整一学年的的政治老师外加后半学年的生物老师,大概比我大十多岁。我们的关系很好,更多的时候不像师生,而像损友。她只在那个初中待了两年就被调走了,后来听说去了另外一所初中。她走的时候没有和我告别,
那个炎热的暑假拉远了我们的距离。我来的时候找她没找到,那个空荡的办公室已没有了任何有关她的东西。后来她在也没有出现在那所初中,我在少了她的地方,空荡荡的读完我的初三。
我们的考点是在一个高中,从我们学校坐车半个小时就到了,不远不近。中考那两天学校统一安排专车接送,早餐后送去考试,考完以后回学校吃饭。午休过后又送去考试,考完之后再回学校吃饭。一个班两辆大巴车,每辆车由三个任课老师负责跟着。每个人坐哪辆车是根据两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安排的,前二十五名坐一辆,后二十五名坐一辆。吃饭的时候也依照成绩,每八个人坐一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想,有些东西在任何时候都是一样的,不管你愿不愿意。
我是在考试的第一天遇见她的。那天是先考的语文还是数学我记不清了,很久以后的关于那天的记忆也只剩下她了。我看见她时,她正跟着她们学校负责监考的老师们一起说说笑笑的经过我们休息的队伍。她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不算很长的头发,不是很瘦的身材,依旧衬衫搭裤装。我不知道在我看见她之前和我看见她之后她有没有看到我,我唯一确定的是当我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时她并没有看着我。
我没有主动上前去和她打招呼,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敢,我没有勇气。我怕当着那么多陌生的老师,我怕面对那么多熟悉的同学,我更怕时间拉长的距离和埋在这不知道多长距离里的陌生和失望。
和她说话是在第二天早上。那时我们正在考点的一个小花园前的一大片空地上做最后的磨刀,妄想着抓住考试的某些小破绽,然后在考场上将它置之死地,凯旋而归。所以我们大都一个人抱一本书,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只有哗哗的翻书声孤独的撞击着我们的耳膜。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这个时候的复习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得到某些安心罢了。
很多时候我们做的很多事就和考前的那点复习一样,一方面让自己安心,另一方面让别人乱心。既是做给自己看,又是做给别人。明知道这种游戏很幼稚,可还是有很多人不停的加入,这是愚人的比拼,不懂退出,不能自拔。
,我都削好了,给你。豆子说着就把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蜡笔。
谢谢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蜡笔这家伙接过苹果就是狠狠地一大口,一边吃还一边损我,辰子,你什么时候也可以变得这么贴心。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接着自然自语道,算了,我还是不要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好了。
你,陈蜡笔,你找死是不是,见我这会没招你,你皮痒了就直说,干嘛这么拐弯抹角的。说着我顺手拿起一个靠垫砸向蜡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