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泪,再无顾忌!
仿佛这一瞬,她要倾尽她所有的泪,来为着过去的殇画上完满的结局。殊不知,这是另一端情殇……
“我是迦璃,但是,你是谁……”
“我是迦璃,但是,你是谁?”
那一刹,慌乱如暴雨般骤然降临!弦鸢震惊地瞪大了双瞳,不敢相信地抓住眼前那道模糊的身影,抑制不住地轻颤着:“迦璃,我是弦鸢!我是弦鸢啊!你忘了吗?你是那个会为我弹奏凤梧琴,教我如何跳‘倾月舞’,会让我乖乖喝药,会来关心我、照顾我的迦璃啊!”
要她如何忘记……
弦汐宫内,所有的宫人都畏惧她、用虚假的面容来面对她时,只有迦璃会用微带斥责却满含疼爱的语气让她喝那每天都必须喝的药,告诉她她的病一定会好,她一定能像其他花妖一样健康地活下去,
无趣时,只有迦璃会用尽他的一切方法来让她开心,哪怕是弹琴弹得双手出血,他都不在乎,只为能让她笑一笑,
每次奉命出去后,他第一个回来见的,不是派遣他出去的父王,而是她!他会认真地问她有没有听他的话按时喝药,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
迦璃,你忘了吗?
临渊楼内,你向夕主低头,只为能用自己的命换我的永生!那一幕我永远都无法忘记,但你却再也不记得了?
还是说……
难道……
弦鸢在短暂的恐慌之后,情绪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才蓦地想起了什么似的!
“你,你今年几岁?”
迦璃在她情绪极快地转变下,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接口道:“我吗?224岁。”
二百……二十四……
弦鸢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影子,脑子里却飞快地运转了起来:她是一百四十三岁进的镜夕阁,而迦璃也是在那一年死的,现在,她已经三百六十七岁了……
刚好二百二十四年……
原来,眼前的这个男子,是迦璃的转世……可能刚好凑巧又再次用上了这个名字吧。
只是,终究,不是他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抹凄美的笑靥在她倾世的颜上绽放开来,又仿似雨夜下经过盛放之后的绝美司栩,开始一点、一点地……凋谢……
“对不起,我想,我认错了……”
迦璃,如果他真的是你的转世,那么,我欠你的,就让我一并还在他的身上吧!
蜿蜒曲折的大小道路似紧密的丝网一般牢牢地结在地面上,其中数之不尽的网洞中矗立着各种华而不奢的殿宇。看得出,这里应是哪里的王宫。
精美的建筑与自然景物巧妙地融合,形成一座座冲击着视觉的震撼晚宴。不似神界的王宫一般空蒙出尘,眼前的这座王宫切实地建立在这尘世之上,却是华美精巧得不应俗尘该有!莫说这一宫一殿,单是那殿宇外墙上的雕琢,一凿一刻间,都是极尽优美别致之意。
这样深邃而又优美的王宫,不知是哪一界的……
悬在半空中,迦璃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脚下宏伟的宫殿群。
不过,令他更为疑惑的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怀着满腹的疑问,他缓缓地从空中‘降落’。
毕竟是闯入者,他不能明目张胆地挑着较为中心的热闹宫殿下落,只是凭着隐约的直觉,降落到了这王宫内较为偏僻的一座殿宇处。
在种满各种或美艳或素雅的花草植物间落足,他几乎可以确定这里是妖界的王宫了。只是,他怎么会不知不觉地跑到沧琏王城来?
树丛后传来的叫骂声却片刻也容不得他多想。
“小狐狸,别以为跟着瑶走了我就碰不到你了!这些天想必你在瑶的寝宫里面住得很舒坦吧!现在,我就要让你知道,像你这种低贱的平民根本就没有资格成为我们司栩王族的一员!你怎么不早些去死呢?玷污我们司栩王族高贵的血统!你怎么还不去死啊?去死啊……!”
“啊!王弟,千万不要打他的脸啊!万一哪天父王一时兴起,想到了这个‘早就被他遗忘的孩子’,把他传召过去,看到了他的伤痕,我们可就完了啊!你们说,我们是不是会被父王降罪啊?”
起先一道狠戾的男声,紧接着便是一道轻柔的女声,但她话语里加重的音调、古怪的语气,无不透着一股子冷嘲热讽的意味!听起来,较先前的那道男声竟更是不差的刺耳!
在那群得意的笑声中,迦璃悄无声息地绕进了树丛中。
他小心翼翼地避着枝杈,却骤然间发现:那些树枝竟直直的从他的身体内划过!
俊秀的眉宇间立刻写满了深深的凝重。
难道,他已经死了?不!这不可能!
他肯定地轻摇了摇头,蓦地联合之前的记忆……
还是说,他是在做梦?
可是,会有这样真实的梦境吗?
耳畔刺耳的嘲笑声、鼻翼间浓重的血腥味……
他轻拧着眉头,看向了树丛后的那群妖。
几只花妖以两只穿着打扮明显华贵异常的幼年花妖为中心,不尽相同的脸容上,满是他们不该有的鄙夷和不屑,以及对那两只花妖的谄媚攀附之情。
方才那两道声音便是出自那两只幼年花妖的口中……
他的视角看不到他们嘲笑的对象,只看到一个小小的背影。
看上去,明显比他们瘦小得多。简陋的长袍也被厮打得只剩下一条条可怜的碎布条,鲜血和污尘的蒙盖之下,连袍子原先的颜色都难以分辨了。那头本该美丽柔软的紫褐长发上,也因为血渍和污尘二凝结成恶心的块状。长发凌乱地散落在地上,看不出一丝光泽,甚至还有源源不断的暗红色血液从他的头上、碎布条间、脖颈上侵入那片污浊的发丝间。
在他们肆意的嘲笑中,地上的妖物终于颤了颤,艰难地扯着嗓子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我没有、我没有……没有……”
他以微弱的气息反复而又痛苦的喃语辩解着。那声音,却没有引来他们的怜惜,反而是助长了他们的暴虐心理!
紧接着,那个男孩率先冲了出来,伸出穿着华贵长靴的脚,狠狠地往他的腹部踹去。手中一个火球毫不留情地从他的手中甩出!
“呜……”
地上的他将本就蜷曲的身子曲折得更是厉害了!仿佛恨不得把头拧进膝盖里一样!即使是在地面上,他仍是抑制不住地发着抖。口中下意识地发着痛苦的呜咽声。
空气中,除了浓重的血腥味,隐约地掺杂进了几缕皮肉烧焦的气味……
就连迦璃几乎也要忍不住冲出去将地上抖得厉害的孩子护在怀中了,那些咒骂和踢打声却仍在无情地继续。
“看什么看?别以为你眼睛变红了你就能把我怎么样……!”
“等等!王弟,你刚刚说什么……天!那是‘血瞳’!是不祥的血瞳!禁忌之瞳!他是个不祥之物!”
女孩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竟不觉的透出了几分恐慌之意!
听她这么一说,她周围的妖也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踢打,有些后怕地看向地上的妖物。只一眼,便轻而易举地铸就了他们眼底深深的恐慌与失措!
倒是那被称为王弟的幼年花妖先反应过来,却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血瞳又怎么样?不祥之物又怎么样?还不是乖乖地躺在这儿让我打!我看,指不定是他眼睛出了血染上去的!哼!又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继续给我打!往死里打!不准停!”
说完,他便率先施展攻击性的术力往那个瘦弱的身子上扔去。他周围的花妖听到他的命令,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也终是向着那个身影伸出了自己的脚……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蓦地,一道平静淡漠的女音插了进来。
原先还在踢打那孩子的花妖听到这声音时,纷纷僵住了身子。那两只应该是殿下的幼年花妖的颜上,更是无法掩饰地流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隐秘的树丛间,迦璃俊雅的颜上划过几丝诧异。
方才那道淡淡的女音,应该也是由一只幼年花妖发出的。那么,会有谁能让这两只高贵的王族花妖流露出这样的慌乱神色呢?
反应过来后,瑶便立刻拽着她的王弟从身后的一众花妖中走了出去。
“王姐,那个……”
“是去年父王从璟清之域带来的孩子吗?”
“呃……是,是的……”
“呵……我突然想看看那个具有一半狐族血瞳的孩子了呢。”
“可,可是,王姐……你们,你们都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