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字害她从幼儿园时代一直被人嘲笑到参加工作。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隐隐听到车子辗过积水路面与雨打车窗的声音,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一小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
他们去的是一处建在山上的陵园。车子不许上山,只能一步步走上去。雨一直下着,和和捧着花束,他则撑着伞,两人紧紧挨挤在一起,仍是免不了被雨淋到。
花束是桅子花,花瓣衬着叶子,洁白碧绿。据说这是和和的父亲生前最爱的花。现在并非桅子花季,但是郑谐每年都会弄来这样的一大捧。
山上太安静了,到处是墓碑群,连鸟虫的声音都没有,只有雨声与他俩的脚步声,而天边还在堆积着大片墨黑的云。和和害怕这样的安静,挨着他更近一些。
他们终于找到和和父亲的墓。墓前很整洁,他们清明节摆放的鲜花已经被清理走,墓前的石瓶中插着几枝做得歪歪扭扭的丝网花,那出自她的手笔。她的手艺按说不错,但做这些花时她病着,弯不动那些铁丝,因此外观差了很多。墓前也有几枝布花,花下面有条子,是到这里来凭吊的小学生们留下的。
墓上的刻字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依然清晰:烈士筱义长眠于此。一九八三年八月十日。
二十五年前的今天,正是筱和和的诞生之日。
韦之弦接到郑谐的电话时,她正与友人聚会。
当时席间正有人埋怨世道不公:“同人不同命,有人天生就是衔着玉出世。”她立即想到了自己的上司郑谐。
郑谐的确好命,有身居要职的父亲,有出身世家的母亲,再向前追溯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革命纪念馆与历史文献中都找得到记录。
这些都罢了,偏偏又生得一副惹是非的好皮相,一颗遭人妒的好脑袋,性情也不太容易找出几样缺陷。
别人羡慕到眼红都无力,他根本却没当回事,既不肯加入母系这边庞大的家族产业,又不远不近地与父亲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回国后揣一笔不大不小的风险投资老老实实地挖自己的第一桶金,只用了五年的工夫就把公司的规模扩了上百倍。
他的背景固然是减少了他的阻碍,但她一路陪同他走来,他究竟如何成功的,她看得最明白。
从理论上讲,世间万物总要讲究平衡,有得必有失,可像郑谐这样完美无瑕又顺风顺水的,韦之弦只能感慨一声,他的祖上为他积的德足够厚重。
而且与那些她司空见惯的将大好青春全部蹉跎于吃喝玩乐的公子小姐们相比,郑谐的生活十分健康,饮食讲究,坚持锻炼,作息规律,有一点军人作派。尽管事实上他并没当过兵,至多从儿时起习武多年,少年时代的假期又总在训练营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