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世以前就发现,和和懊恼时会捏自己的耳垂。他说:“记不住电话号码吗?笨,把手机卡换过来。”
“不用,免得耽误你的正常业务。我一会儿再去买一块电池。”
郑谐应该知道是她,他俩这种默契总该有。
郑谐送走了客人,一身疲倦地回到办公室。
他看看时间,和和应该已经到达了。给她拨过电话去,提示一遍遍说,对方已关机。郑谐心中凉了一下。
他查看未接来电以及短信,终于看到一条“我已平安到达”,号码却是陌生的,也未署名。
那是A城当地号段,而且比较新。郑谐猜想和和或许是为了节省漫游费,一到那边就换了手机卡。为了证实猜想,他按着那个号码拨了过去。连续拨三遍,那号码一直占线。
当他耐着性子再拨一遍时,终于有人接起来,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声:“喂?您哪位?”
郑谐失神了片刻。他那如计算机一般精确的大脑瞬时忆起这人是谁,尽管电话里的声音有点失真。
他正思考着是说上两句话还是当做打错了挂电话,但仿佛老天存心要与他作对一般,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他最想听到的声音,很遥远,并不真切,但他却听得实实在在,仿佛她缩成一个小人,就躲在这小小手机里的某处角落。
电话的另一头,岑世结了账就一直在接电话,至少二十分钟。
和和坐在休息区等他,翻完两本旅行杂志。她终于等得不耐烦,在岑世又接起一个电话后冲着他说:“岑世,我自己打车回家,你忙你的吧。”然后就要走。
岑世捂着听筒将电话远离自己:“再等我一分钟。喂,你这脾气越来越古怪了。”
“我更年期到了,请你原谅我。”
“更年期?你这分明是青春叛逆期症状。”
他想起刚才那个陌生号码来电似乎还在线,于是向对方道歉。但对方不知何时已中断通话,线路的另一头寂然无声。
人烟稀少的宽阔马路上,郑谐独自驾车前行。
天空很阴霾,天气预报说傍晚有暴雨。飞虫飞得很低,撞在高速行驶的挡风玻璃上,留下一点又一点痕迹。当又一只蜻蜓撞到玻璃上时,郑谐减慢了车速。
今天是他母亲的生辰。母亲生前爱静,所以家人给她选在僻静的郊外墓园安身。
一路车很少,尽管路边绿树成荫,但十分寂寥。
这些年,郑谐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走过无数趟,母亲的寿辰、忌日、清明、鬼节、中秋,但他从不曾像今天这样感到这条路如此荒芜寂寞。
他忆起,或许以前每一次都有和和陪在身边,从不曾孤身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