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通电话结束很久后,郑谐仍捏着话筒,直到嘟嘟的忙音响起,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挂电话。
他脑中犹回响着孙医生最后的那句话:“和和说,很想回来陪她的妈妈一起住。”
郑谐没有立场也没有办法去阻止和和回到她的母亲身边,所以他只能像等待查体报告,或者说像等待判决一样,等着和和来通知他:她要离开。
突然失了主动权的感觉并不好受,郑谐觉得太无力。
但通知他的并不是和和,而是和和的老板曹苗苗。仅仅一天以后。
曹苗苗打电话问他:“和和请了长假,我批准了。她家里出什么事了吗?还是你管过了头,把她吓跑了?”
郑谐的心紧了一下:“她什么时候开始请假?请了多久?”
“从后天开始,三个月。”
郑谐抑着气息尽量平静地问:“她的请假原因是什么?”
“和和说她的妈妈最近身体不好,她想回去陪着她。还有,她男友这段日子也在那边。你家和和一直很乖,她的要求我向来不忍拒绝,何况她手边的案子到昨天为止全都结束了。”
郑谐发现自己低估和和的行动力了。
他终于将那个电话打了出去。他问和和:“你打算逃到目的地以后再通知我?”
和和低声地说:“我很久没休假了。我只是想回家看看我妈妈,才几小时的路程。我如果真的要逃,我会逃到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
她的那句“回家”突然刺痛了郑谐。一直以来,郑谐从没将那个城市当做“家”,那里只是他父亲的工作地,这个省的行政中心。他,他的妈妈,还有和和,他们一直在这里长大,后来念书,出国,最终又回到了这里。
在他心里,这座城市才是他与和和的家,虽然他在这城市各处都有房子,而且他与和和一个月也见不上几次面,但他始终觉得,即使母亲不在了,这个城市的家仍然存在着。
他没有想过,和和心中的家,与他心中的,并不一样。
和和没有偷偷地溜走。
如和和所讲的那样,这么近的距离,偷着走没有什么意义。
只是她也没乖乖地跟他告别。
那时他正在见客户,和和发来一个极短的短信:我要走了。
郑谐说声抱歉便撇了客户出去打电话。
和和像平时一样的口气说:“我已经在火车站,已经开始检票了。”
“你一个人?”
“是,没什么东西可拿,家里都有。”她又一次提“家”,令他的心又刺了一下。
郑谐突然升起一个冲动,他要留下和和。他说:“你在那里等我,我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