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待了整个下午,医生说凌暮光没什么大碍,醒来就没事了。
薄凉吁了口气,提上嗓子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悦舞和乔安都说自己有事要走。薄凉便说:“你们忙去吧,我一人守着行。”他们叮嘱几句便一起离开了。
只剩薄凉一人,她静静地在凌暮光的床边坐下,想了很多。
薄凉不知道自己以什么样的姿态担忧这个男孩。这种担忧与寻找苏嵩并不同。
苏嵩失踪之后,薄凉的寻找为的是一个答案,却相信他会安全地活在世界的另一处。而打从一开始得知凌暮光不见踪影,薄凉的心便悬得高高的,生怕他会有危险。
薄凉不知道是因为苏嵩自己有了免疫力,还是突然之间对凌暮光萌生了与苏嵩不同的情愫。
想到这里,薄凉被自己吓了一跳。
“夏薄凉,忘记苏嵩的教训了吗?你忘记爱的代价了吗?你怎么能再对一个男生萌生感情呢?
你要记住:心,一旦打开,再缝上,那便是伤口!”
薄凉小心地提醒自己,心便充斥着满满的隐忍的忧伤。
她永远都不敢轻易地接受一段新感情了吧?她多害怕,再有人像苏嵩一样,突然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不见。
凌暮光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薄凉凑近他。他的脸全被纱布缠住了,那模样真够逗的。薄凉情不自禁地笑出来。
“你在笑什么?”
冷不丁地,凌暮光冒出一句话,着实吓了薄凉一跳。
“你醒了?”薄凉反应过来之后又惊又喜,居然不知所措地哭了。
凌暮光看薄凉那样,咧着嘴笑了。他虚弱的样子因为笑牵扯了肌肉显得更加惨淡淡的。
薄凉便笑了:“真丑!”
凌暮光不反驳,仍然笑。薄凉不知道他是这么傻的人,自己被人打成这样还很开心似的。
薄凉起身将他的被子整理好,说:“你今晚得在这过夜了,我去给你买些吃的,你想吃什么?”
“你看着办吧,我拿钱给你。”说完,他挣扎着起来想去拿衣服里的钱包。
薄凉赶紧扶他躺下,说:“算了吧,钱包都被人拿走了,还怎么给我钱?”
凌暮光有些意外地看着薄凉,不出声了。
薄凉估计他不好意思,便开玩笑说:“感动吧,感动的话等你好了多做双皮奶给我吃就是!”
凌暮光愣了半分钟,回过神,乖乖地躺下,说:“好吧,谢谢你。”
薄凉笑笑,便出去了。
不知道凌暮光喜欢吃什么,薄凉便在超市里买了好些东西,沉甸甸地提了回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见两个警察在录口供。她想可能自己不方便进去,便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会。
警察出来的时候,薄凉下意识地站起来,问:“请问,抢劫的人能抓着吗?”
一个年长的警察看了看薄凉,问:“你是凌暮光的朋友?”
薄凉点点头。
警察便说:“凌暮光说他的伤是跟别人发生点摩擦自己摔着的。不愿追究对方的责任。”
“这样。”薄凉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
送走了警察,薄凉回到病房里,凌暮光正倚在床头疲惫地想着心事。
薄凉便问:“到底怎么回事啊?你的伤。”
“其实我也不确定是谁做的。但,无论是抢劫或是怎么的,我都不想让警察插手!”
薄凉不知道凌暮光为什么提起警察这么耿耿于怀。但她是个懂得分寸的人,别人太过隐私的事她总不愿太过干涉,于是,她把买回来的东西提到凌暮光的面前,说:“你想吃什么?面包?薯片?炸鸡腿?”
凌暮光听着就笑了:“夏薄凉,你没有给病人买过东西吃吧?你不知道病人要忌口的吗?”
“啊?”她还真没给病人买过东西吃,有些窘迫,想了想,拿出苹果说:“水果总能吃的吧?”
凌暮光依旧微笑着点点头。薄凉便把苹果削了,一口一口地喂到凌暮光的嘴里,惹得旁边的病人和家属都羡慕不已,以为他们是多相爱的小恋人呢。
这种氛围让人有些难为情。可是,薄凉的心里竟暗自贪恋上这种感觉。
也许,真的是好久好久,在苏嵩离开之后,再没这么亲密地对着一个男孩了。
这时,韩秋景打电话来催薄凉回家。
薄凉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严厉,可是她还是要听他的话,所以,她对凌暮光说:“睡吧,我等下回家了。明天再来看你。”
凌暮光点点头,闭着眼睡去了。
薄凉轻轻地将他需要的东西放在他可以勾得着的地方,又叮嘱护士夜里帮忙照看一下,才放心地拿自己的东西离开。
当她正要将门轻轻地扣上时,凌暮光的声音隔着千山万水传了过来:“薄凉,谢谢你给了我这么温暖的感觉。”
病房里的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薄凉羞红了脸,关了门,心里却万分愧疚。
这么久,她从没有进入凌暮光的世界好好看一看。
也许,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所以,即便孤单,即便喜欢,也从不肯靠近自己半步。
她突然忘却了挣扎在自己内心世界里的小骄傲。
凌暮光,似乎攻陷了薄凉的城堡,从此之后,她沦为了他的殖民地国。
她终于肯承认,她并不是对任何男生都拒之千里。这么久了,也许,苏嵩只是她用以打发自己不爱的男生的借口。
遇见凌暮光,所有关于青春的萌动,像是一朵开在岩缝里的花,艰难却肆意地在薄凉的心底滋长。
清晨时分,病房的门被突兀地打开。
一个漂亮却看起来有些异常的女人闯了进来,看见凌暮光,紧张地扑过去,问:“暮光,暮光!”
凌暮光一惊,吃力地爬起来,问:“姐姐?你怎么会来?”
“悦舞早上找不到你,去医院找我,问你有没有来看我,我才知道你出事了。所以,要她带我来的。”
“她人呢?”凌暮光朝门口看了看,没有发现宛悦舞。
“她说还有事,从我来这里,匆匆走了。”
凌暮光应了声,挣扎着起身,说:“我送你,回医院。”
“不用,你伤成这样。你打电话给桅安啊,让他送我回去就可以了。”
听到这一句话,凌暮光的脸色有些变,可是裹在纱布里,他的姐姐凌黛娅不会发觉。
他看了看她,眼神柔软下来:“乖,姐夫去外地办事了。我送你回去。”
凌黛娅的眼神暗淡下来,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失望了,可是,她还是安静地牵着凌暮光的手离开了。
薄凉再去医院的时候,凌暮光已经不在了。邻床的病人说,今天一早他就被人接走了。据他形容,不是悦舞和乔安,是个27岁左右的女人。精神,看起来却有些不正常的样子。
其实,薄凉一点不了解凌暮光。除了共同的两个朋友,薄凉不认识他别的朋友。
旁人哪知,他们看似亲近的关系,凌暮光连薄凉的手机号都没有。
薄凉想着觉得自己不过是他的普通朋友,有些怅惘。刚要走,昨天的护士小姐进来,见了她,便说:“昨天那病人走的时候让我转告你,他有事先出院了,让你打他电话。”
薄凉的心情这才转阴为晴,道了谢,便走出医院给凌暮光打了电话。
薄凉刚“喂”了一声,凌暮光就听出她的声音:“薄凉,我最近有些事,你能帮我照看一下‘哎哟’吗?”
又来了。
薄凉想,这辈子她跟“哎哟”就有结不开的缘了吗?怎么换了个老板有事了也要拜托她呢?
可是,凌暮光的伤还没好,怎么就走了呢?
幸而凌暮光没有像左渊那样匆匆地挂了电话,而是耐心地告诉薄凉:“这点伤没大碍的。朋友出了点事而已,不用担心。”
薄凉应了声,并没有追问那个女人是谁,却想到上次翻脸她把钥匙还给他了,没钥匙怎么进店里呢?
“悦舞生日那天,我把钥匙偷偷塞你包里了。我想,你应该需要一把备用钥匙。”
凌暮光的话,意味深长,薄凉听得明白。
挂了电话,她便觉得事情棘手了。
韩秋景最近对她去“哎哟”的事还很生气。这会,她要是整日泡在“哎哟”他非得气坏。
薄凉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招数,只得求救悦舞。
悦舞倒是爽快:“这有什么,白天瞒着你爸,说你跟我待一起,晚上你早点回家,我替你挡着!”
“你行吗?”薄凉有些迟疑。
“怎么不行?你忘记我爸妈都在国外,天高皇帝远,哪能管得了我!”
“可是,你最近不用去试镜?”薄凉还是舍不得浪费悦舞的时间。
“算了,我想通了。娱乐圈这么黑,不进也罢!”
薄凉明白悦舞的心情,可是她爱莫能助,只能在一旁陪着她,无论是苦是乐。不过,她相信悦舞这块金子有一天终究会放出璀璨的光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