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每一天,薄凉都有意无意地要在“哎哟”的附近晃悠晃悠。但是,每一次都在凌暮光抬起头的时候仓惶而逃。
终于有一次,凌暮光发现了薄凉,追出来了,不停地喊:“薄凉!薄凉!”
路上的人都好奇地望着他们,薄凉顾不得淑女,跟被猫追的老鼠似的,能躲哪便往哪躲。
可是,逃避有什么用呢?薄凉到底还是对“哎哟”有感情的。更何况悦舞这家伙成天泡在吧里,难不成真要跟她真的断交吗?
有时候薄凉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可是,真让她放下身段去“哎哟”她也不肯啊。
想着想着,薄凉没留神,打了个趔趄,竟然当众摔倒了。
周围的人都拥了过来,问薄凉有没有事。也有人低声地笑着,说这么大人了居然还会摔交。
薄凉低着头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趴在原地居然不知道起来了。
于是就这么俗套的,凌暮光英雄救美似的出现,一脸英气地将她横空抱了起来。
可是,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她根本没有那种被电到或者浪漫幸福的感觉!
反倒觉得别扭,被他抱了几步,薄凉便使命地挣脱,对他又踢又打。
凌暮光哪里想到外表娇弱的她会来这么一招,差了防范便只得松手。
薄凉狼狈地从他身上掉下来,“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路过的人都笑了。
她难堪极了,忿忿地说:“凌暮光,你这个坏蛋!”
凌暮光怔怔地看着她像兔子一样越窜越远的身影,嘴角终于浮出一丝温柔而憧憬的笑容。
发生这次意外之外,薄凉再不敢往那条路上走,想起自己的糗样就脸红。
悦舞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她仍然赌气不肯接。
悦舞便有些怒了,放鞭炮似的连发了好几条信息轰炸薄凉的手机:
“薄凉,算我对不起你,行不?”
“薄凉,别这么臭脾气了!”
“夏薄凉,你装什么死啊。”
“夏薄凉,今天晚上我在‘哎哟’办生日Party,你要是再不肯来,那真得跟你绝交了!”
语气一条比一条硬。
薄凉看了看,放下手机,没有回,心里却暗暗窃喜。
这姑娘正愁着没台阶下呢,宛悦舞却自投罗网了。她哪里会想到,此刻薄凉真兴高采烈地拉开衣橱选衣服,那期待的心情好似去赴心仪的约会一样呢!
晚上,薄凉就这么趾高气昂地踏进了“哎哟”。
乔安迎上来,满脸都是喜悦:“薄凉,你怎么来了?”
薄凉回答得理直气壮:“好朋友生日,我能不来吗?某人说了,不来就绝交的!”
悦舞早知道薄凉这脾气跟小孩似的,过了就好了。见薄凉来了,便吃吃地笑。
薄凉也笑,把自己买的礼物递给她,一面用余光瞥着凌暮光说:“喏,生日快乐。我真是看着您小寿星的面子,不然,我才不来这鬼地方!”
凌暮光听了这话,也不跟薄凉计较,大方地说:“夏薄凉,你今天很漂亮。”
薄凉的脸有些微微红了,不理他,“哼”了一声便和悦舞一起玩去了。凌暮光挠了挠眉毛,无奈地笑笑,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悦舞的朋友很多,整个晚上她忙着招呼别人,却对薄凉说:“你自己玩。”
薄凉不乐意了,抗议道:“怎么人家是你朋友,我也是你朋友,待遇就这么不一样呢?”
悦舞说:“你不懂,朋友也是分等级的,越是好的朋友越是随意,而越是一般的朋友越是要招待得妥当!”
薄凉想想觉得有道理,便原谅她。
安静地坐在热闹的人群中,薄凉看着她像蝴蝶一样飞来飞去,美丽而耀眼,不由地感叹,她与自己同龄,怎么做人处世就比自己成熟圆滑得多呢?
很晚的时候,韩秋景便打电话来:“在哪啊?怎么还没回来?”
薄凉回答:“好朋友过生日,还没散场呢!”
“哦,要我接你吗?”
“不用了。我一会自己打车回去,你们先睡吧!”薄凉生怕爸爸来接自己,发现在饮吧会不高兴,所以连忙拒绝了。
韩秋景也没坚持,叮嘱几句,便挂了电话。
散场的时候,乔安说:“薄凉,我送你回家吧!”
薄凉还没回答,悦舞便嘟着嘴说:“喂,我和她住一小区,你应该说送我们回家。”
乔安讪讪地点头。
薄凉不想让他送,却又找不着适合的借口,而后,她看了看正在清理饮吧的凌暮光说:“要不乔安你先送悦舞回去吧。我跟凌暮光还有事要解决。”
悦舞以为她要找凌暮光算帐,紧张地把她拉一边,小声地劝薄凉:“别闹。”
薄凉笑了,让她放心,便把她和乔安一同塞车里了。然后,转身回店里。
凌暮光见薄凉转回来,并没有停止手里的活,却戏谑地问:“不是回来找我麻烦吧?”
薄凉绷着脸,一直看着在忙碌的他,半天挤出了一句:“凌暮光,在我心里,你变成了一个坏人。”
“是吗?”凌暮光不愠不火地应了一句,转过身,将一碗酸奶双皮奶放在了薄凉的面前:“尝尝。”
薄凉顿时语塞,埋怨的话便连同双皮奶一起吞进了胃里。
真好吃。甚至,比左渊做得更加滑嫩。
薄凉将双皮奶吃个底朝天,凌暮光看着就笑了,问:“好吃吗?”
薄凉不由地点头。
凌暮光便说:“那我以后天天做双皮奶请你吃,你不生气了好吗?”
他像是一个等待家长宽恕的孩子,可爱而又温情,薄凉不禁失了神。
“其实,我虽然很倔强很任性,可是,很好哄。”
看着薄凉的语气软了下来,凌暮光就笑了。
薄凉也跟着傻笑,嘴角残留着白色的痕迹都不知道。
凌暮光见了,不由自主地伸手,想帮薄凉擦掉,想想觉得不妥,又缩回了。
其实,这一切,薄凉都看在眼里。
可是,她能怎么做呢?是承认自己邋遢的样子,羞红着脸拿出镜子抹掉污迹,还是大咧咧地抓住他的手让他擦干净?
显然,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薄凉的范儿,于是,她只能佯装无辜,并且在凌暮光暗示了自己多次之后,依旧装作不知。
凌暮光似乎有些急了,最终还是拿起了一张纸巾,缓缓地伸向薄凉的嘴唇。
突然之间,他的神情温柔得像一只猫。
他的手轻轻地抵至薄凉的唇边,薄凉像触电了似的,全身一颤,竟忘了该如何回应。
几乎是一瞬间,天昏地暗,没有喝酒,薄凉却是醉了。凌暮光的脸变得模糊不清。空气突然暧昧起来,心跳变成诗一般的旋律。
多美好的氛围啊!手机却不识趣地响个不停。
凌暮光迅速地拿开了他的手,薄凉也清醒过来,接过电话,是悦舞。
她问:“我到家了。你那牛脾气没和凌暮光闹翻吧?”
“没呢!”薄凉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早就打车回去了。”
悦舞听了便放心地挂了电话。
薄凉松了口气,却在心里暗暗有些失望。
气氛有些尴尬,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和凌暮光说些什么。
凌暮光便有话没话地戏谑道:“男朋友吗?那么害怕他会知道你在我这里?”
“说什么呢,是悦舞。你难道不知道,我的男朋友失踪了吗?”
凌暮光的眼神有些复杂,却什么也没提,突然笑了:“夏薄凉,你的意思是,我有机会了吗?”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薄凉。
薄凉感到有些窒息,她觉得他与平时似乎有些不一样。除了那次搭讪,他是第一次说这样近乎直白的话。她不由地向后退,跌在电脑桌上,慌乱不安。
音响里,循环播放的,是王若琳低迷而优雅的声音。
《迷宫》。
“爱一个怎么开始啊?像街上那些人们,转一个弯,预见美好。
该不该让你到我的世界……像空沙发在等待。”
她紧闭眼睛,不敢想象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而凌暮光,他一点一点地凑近薄凉的耳朵,顿了顿,只说了三个字:“回家吗?”
薄凉感到有些意外,她睁开眼,轻轻地咳了一声,努力恢复平静。
然后,她站起身,说:“你忙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凌暮光照例没有坚持送薄凉,却给她一张自己的名片,说:“到家给我报个平安吧。”
薄凉拿了名片,点点头,道了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