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坐一块钢筋混凝土石板上,夹着一根烟慢慢的抽着,烟上面沾着血渍,是他的血,他全身亦受了不轻的伤。
疼痛,让他很清醒,他没有刻意的使用魂力修复这些伤口,而是仔细观察着伤口从流血,到血液逐渐干涸,然后包裹住伤口。
恍然如梦,这是他如今最大的感受。
这是这段时间他第一次安安静静的思考,他需要安安静静的思考一下,将繁杂的思绪捋顺,让他细细的规划下之后的路。
他心中压抑的痛,突然就像河堤破了一个洞般汹涌的涌出,然后这个洞越来越大。
他将头埋在腿上,他不喜欢别人看到他脆弱的样子。
“滴答滴答滴答。”
一滴滴的泪珠低落,散开。
他此时只是一个被整个世界遗弃者,他失去了所有珍视之人。
“啊,唔唔。”
他记得他年幼的时候便经常一个人躲在没人的地方哭泣。
那时他的世界,亦是一片灰暗,没有快乐,没有尊严,那时只有软弱与仇恨一直陪着他。
他恨自己存在在这个世界,恨所有人的嘲笑和虚伪。那时的他无力改变,于是他想到了死亡。
他用刀子割在了手腕上,但是他怕疼,只划了一个浅浅的口子便放弃了。
他原来更怕死,或者是说更留恋生命。
因为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中,终会有一缕曙光。
母亲的手,母亲的笑,让他知道了世界除了黑暗外,还有光明的存在。
可是,如今连最后一丝曙光都消失了。
“我厌恶所谓的光明!”
他低头啜泣着,喃喃的说道。
他想起了谭月月,那个只是为了离开贫瘠,离开不公的生活,为了寻找希望和曙光的女孩。
她选择了所有人眼中肮脏至极的工作,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没有人愿意去了解她们,只是当她们工具,只是将她们当做垃圾。
她们只是一群为了寻找曙光,却被赐予了黑暗的可怜人。她们,亦热爱光明,可是却被世俗排斥,推向更黑暗的深渊,为什么不肯用另一种视角去观察她们,为什么不是伸出手去拉一把,是否,只有她们的堕落肮脏和黑暗,才能衬托世俗的明亮。
他并不知道自己心中对她萌发的是否是爱,但是,他此刻愤怒异常,他替代她而愤怒,他亦不需要质问,不需要倾诉,他只想,报复!
然后他想到了尧,那个重逾生命却轻易消失,仇视,水火不容的男人,他想起他的好,他的坏,那些岁月他们相伴,嬉笑,犯二,犯错,迷茫。
他是他生命中第二束曙光,可是,这一切全部消散了,化为了那决然的一剑,化为了那只剩下憎恨与茫然的目光。
他想起了李梦琪,他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人,可是,最终还是只剩下他一个人。
人生的主旋律原来是落寞。
眼睛的泪干了,呜咽不在。
风在吹,吹过他的手,他的脸,他的身子,他缓缓的躺倒在石板上。
他紧紧闭着眼,沉入黑暗,在黑暗中,他感觉到了安详,感觉到了平和,感觉到了幸福。
这是一次蜕变,向着黑暗的蜕变,他很清楚,但是他如此厌恶光明。
“轰轰!”
两声轰鸣在百米外响起,是摩托的轰鸣。
“啪,啪,啪!”
一阵脚步声响起,近在咫尺。
他睁开了眼,望向面前的来者。
一个身材壮硕,肤色古铜的大胡子站在了墨清的面前。
他长发披肩,用绳子绑成大辫子,右手拿着一袋饼干,吧唧吧唧的吃的正香,而大胡子上沾满了饼干渣也不管不顾,根本就是野人一个。
可是,这个野人,墨清却认识,一个居住在草滩最边缘的疯子,不与其他人交流,或者说是其他人不愿与他交流的疯子,墨清只是在小时候,不经意跑到了他的那个破砖房旁边,看到了他神神叨叨的念叨什么,回去后便被母亲告知那是个疯子,严禁他以后再去那里。
可是如今墨清却知道,这个人不简单,因为他只是随随便便站在那里,不散发一丝灵力,紧紧是本身的气场,便令墨清心跳加速全身动弹不得。
“小清?”
疯子突然长大了嘴,露出满是恶臭和大黄牙的最,好奇的问道。
“我是墨清,您小时候见过我!”
墨清静静的回答,但是却暗中蓄力,开始让肉身突破这股令人窒息的气场,他可猜不出疯子会做出什么!
“是啊是啊,见过你,长大了,差点没认出来,也帅多了,虽然没我帅,谁让你不是我的种呢!你说是不,哈哈!”
疯子脸上堆满笑意,说话像连珠弹一样,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心底暗骂着这个不会说话的疯子,但是墨清依然还要装作很亲切的表情。
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墨清却更加警惕了,他终于确认这家伙果然是疯的,更佩服他自娱自乐的本事。
“那当然,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有男子气概,雄性气息泛滥的男人,什么贝壳汉姆,C萝,那有您千分之一帅。”
墨清面露真挚的笑意,言语中尽是崇拜,竭尽所能装出一副纯情小男孩的样子。
“哈哈,我小时候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聪明,那些蠢货还说我像野人,哈哈,只有聪明人才明白我的帅气,我的眼光果然很准!哈哈。”
疯子一边夸奖着墨清,一边给自己脸上贴着金,表情上满满的自豪。
“哦对了,那些小猫小狗小鸡小鸟都是你宰的?”
疯子突然收敛了笑容,冲着墨清问道。墨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便知道他所谓的小猫小狗小鸡小鸟是什么了。
“是我杀的,它们屠戮人类,严重威胁了草滩人们的安全,为了保护他们,便必须杀光它们。”
墨清猜不出疯子的意图,只能如实相告。
疯子听闻墨清说完,顿时脸色便僵硬了,下一秒,他的眼睛中都能喷出火来了。
“你这么聪明的小子,怎么做这种浑事,保护!?保护个求!你是当领主当傻了?你是要饿死我?我也是草滩人,你竟然关心草滩人为什么不关心我?你特么把我养的这些小鸡小猫小狗小兔子全打死了!我以后吃什么?”
疯子勃然大怒,最后竟然声泪俱下,仿佛一个小女人诉苦一样。
看到疯子善变的情绪,和近乎完美的面部表情转换,墨清咽了口唾沫,心中为疯子点了个赞!
“那个,您是说这些变异兽,哦不,这些小猫小狗,是您养在这里吃的?”
墨清哭笑不得,但是还要摆着一副苦瓜脸,小心翼翼的问道。
听闻墨清这样问,疯子深吸一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然后指着墨清的鼻子大骂起来。
“你当我真傻?你当我开玩笑?你当小区那些烂番薯臭鸟蛋拿点破枪能挡住兽潮?要不是老子把这里的这些小狗小猫小老鼠困在这里,整天抓几个吃吓唬它们,偶尔放出去几个溜溜,你以为这里还能有活人?”
疯子说着,眼中又闪烁起泪光。
墨清尴尬的望着疯子,但是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随时准备出手。
“溜溜?您怎么溜的?”
墨清赶忙转移话题,而疯子听到墨清问自己,一抹鼻涕,眼中再次绽放其自豪的光芒、
“哈哈,我每次先揍它们一顿,然后释放点杀意,这些畜生感知很敏锐,吓得都快趴下了,然后我故意放出一个口子,它们就疯狂的开始逃跑,我装作撵一会,看它们落荒而逃的样子我就开心!”
“我给你说,这真是一门学问,你别看这些畜生变大变肥有多凶,那是没人管教,我饿它们两天,又不让它们自相残杀,将它们求生欲望完全逼迫出来,然后在溜,那样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
疯子夸夸其谈,一副自豪的样子。
但是听到墨清耳里,除了震撼,除了确认他确实是疯子,亦被他的恶趣味折服了。
“那您溜出去都不带回来吗?”
墨清赶忙又问到,好不容易将话题转移,墨清自然不敢怠慢。
听到墨清又问,疯子扬起头,愣了愣。
“为什么要带回来?溜出去还要带回来?”
看到疯子那认真而充满求知欲望的眼神,墨清突然噎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恩,其实也不用,一般它们都认路,乖乖的就自己回来了,那些不回来的都是傻的不乖的!”
墨清硬硬的憋出这句话,脸上还带着一副专业的表情。
“恩,也是,我以前养的那只狗,晚上老是自己回来,白天又自己出去!”
疯子若有所思了一会,认同了墨清的观点,让墨清暗暗松了口气。
“好了,先不说遛狗了,你先告诉我,你怎么赔我!我以后吃什么?好不容易养的,刚过上衣食无忧,你就全给我杀了,你们当官的太欺负人了,不给我个解释,我就和你们拼了!”
疯子说着,眼泪汪汪的,然后后退一步,释放了些气息,顿时,墨清屁股底下的石板便轰然碎裂。
墨清暴汗啊,绕了一圈都没绕出去,看着对方一副委屈又愤怒的样子,墨清知道,要是给不出个合理答案,对方一只指头就戳死他了,那还用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疯子的眼神亦越来越不耐烦了,而墨清后辈都湿透了。
“有了!!”
就在疯子刚抬起手时,墨清大叫一声道。然后继续开口“你以后,吃饭小区那边全包了,这些肉咱们也送给他们,做成肉干,他们绝对都佩服死你了,你这不名利双收了,还一下子跟大家打成一团,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墨清惊讶于自己说的如此快,嘴竟然没打绊子。同时望向了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