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寻见势不妙,忙箭步冲过去想要抓住朱工的身体,却已经来不及,便眼睁睁的看着他那样向后翻落了下去。
似乎是落到一半时,才发出了“啊”的一声充满了恐惧与茫然的叫声,随即是重物落地的沉闷巨响。
仆寻听的很清楚,感觉那声音非常大,直震颤了他的胸腔。
朱保全大概是恢复意识的一瞬间发现自己正在从高楼上往下坠落,还没有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已经摔成了一团血肉。
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朱工呢?”
“为什么敲了几次都不开门?”
“朱工呢?”
仆寻完全没有听到有人敲门,方才定是被结界阻隔了门内门外的所有声响,而在那家伙离去的时候才随手撤去了结界。
两名身穿制服的刑警撞开了门锁冲了进来,在几步远的地方用枪对着仆寻的头,刑警的身后,是赵总的助理和男秘书,还有一名负责记录的刑警和几个大胆的男性员工。
看到仆寻的办公室内只有仆寻一人,且他们破门而入的时候仆寻正趴在窗前看向窗外,两名刑警紧张的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厉声说:“手放脑后,靠墙蹲下!”
另一名刑警在说话者的掩护下,紧张的端着枪,一步步踏实了走到窗前,侧着身向下看去。
楼下是一具仰面躺着的尸体,血正从身下涌出,不断的扩散开来。远远的有几个人围起很大的半径在观望,又有几名保安正在从楼下的各个方向往坠尸的地方跑过去。
这名刑警不由分说,拿出手铐拘起了仆寻:“老实点。”
又对赵总的助理说,你看一下,是不是你们公司的朱工。
赵总助理拖着有些颤抖的双腿,走到窗前,往下只看了一眼,便说:“是”。
“走吧,去指认一下现场,然后带回去做笔录。”负责掩护的刑警把手中的枪往门口方向一摆。他的搭档便押着仆寻往赵总办公室走去。
赵总的办公室,与半小时前仆寻离开时并没有多少变化,依然很整齐庄重,装修与装饰的都非常考究,唯不同的是,赵总的头端正的朝下,平贴在桌面上,贴在早上半小时前他们讨论过的一份报表上。
桌面上干干净净,全然不乱。
两只手也端正而几乎对称的摆放在头的两边,右手的虎口处还虚搭了一只签字笔。
有血渗流在桌子的边上,渗染透了三分之一面积的报表,白纸黑字血红。血持续的冒出来,漫流在两个臂弯中间,满满的被聚起一滩,竟能映入天花板和书柜的倒影。
聚不下的溢出的血,便如枯水期的瀑布一般,顺着桌边滴流直下到大腿上,地板上,汇成了形状不规则的血潭。
的确死的很安静,没有任何的挣扎,甚至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凶器呢?”扭押着仆寻的刑警厉声问道。
“人不是我杀的,那里来的凶器。”仆寻声音中带了伤感、自责,与叹息。
“狡辩。”刑警不信。
“小王,过来拍照。”后面跟着的负责笔录的刑警小王便赶紧过来,拿出专门的相机照了起来。
没有押着仆寻的那位刑警大概是这个小组的领导,他一边戴起手套一边走到赵总的身后,小心的避开地上的血迹,用两手小心的从赵总的脑袋两旁扶起赵总的头,想让小王给尸体以及伤口照几张特写。
头被抬起的一瞬,在场的几人都惊呼一声。
整个脖子,是被极薄极锋利的凶器以极快的速度瞬间割开的,而且力度之大,几乎割断了半个脖子,只留了后面一部分还连着身体,
气管、食道、动脉静脉,全都被齐齐的割断了,还向外冒着红白的血泡。
如果戴手套的刑警抬起赵总的头的时候手上用的力气再大一些,只怕整个头都会被扯下来,不过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但是给人的错觉真是如此。
戴手套的刑警捧着赵总的头,也看了几眼,等小王拍完照,又轻轻的把头搭回原位。
“我工作这些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他一边摇了摇头,一边褪下手套,拿在手中,走向赵总办公室的门外,一边对门外的几个人说:“法医随后就来,你们再等一等,不要破坏现场。我们下去看看坠楼的那位的情况,把嫌疑人先押回去。”
三名刑警押着仆寻来到楼下,转到朱工坠楼的那一侧,那里已经聚起了不少人在围观,刑警喊开了围观的人,进去查看了现场,拍了照,又交待了保安队长几句,说法医随后就来,便拘押着仆寻离开了。
直至晚上,张静接到了仆寻的电话。电话中的声音十分低沉,对张静简单的说了关于赵总被害的事情。
“朱工被施术操控了身体,我竟然没有察觉。要当心身边的人,不知道他还会利用到谁。尤其是项献,再仔细看看他身上可有其他异状。”
“我们发现项献那孩子的时候,他也是中了邪术,但是当时就被我破解了……明天我再仔细看看。”
“我这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两条人命目前都算在我头上,之前那些计划,怕也是要眼睁睁看着不能实施了。”仆寻语气中有言之不尽的遗憾与怅然。
“你当时应该立即逃跑,可你不但不避,还要跑过去看。”
“大意了,我本来也是天赋不高,到人界这些年,才学得一些心眼,怎奈何玩阴招这种事,我总是学不会,不长记性……还带累了赵远山和朱工。”
“别太低沉,明天我们去看你,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你弄出来,实在不行帮你越狱都行,无论怎样我都会帮你。”张静的语气听上去很坚定。
随后,张静联系了孟既安,约他明天一起去看仆寻。
项献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还在地下室内,躺在林老中医想办法让人给他搬来的一张小床上。孟既安和张静在去探视仆寻的路上顺便来看他的情况,同时是要确认他身上是否还残留有妖道的邪法秘术。
于他来说,赵总是一个很陌生甚至遥远的存在,然而朱工,那个平日极其聒噪,会像长辈一样数落他、絮叨他,也告诉他很多事情的人,前辈,竟这样死了么?
如梦一般不能相信啊。
从前天吃过午饭后,便再也没有来得及见到朱工,没想到这一别,竟是生死之别。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个熟识的人突然的离去。
朱工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年轻人,少玩一会电脑,公司的电不要钱,伤到眼睛了得自己掏钱换镜片……”
好像是这样的吧……
觉察到眼睛有些模糊,他伸手抹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