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说
我是张洛。
走了那么长一段路,我还是回到了这个原点。
六岁的时候追随父母离开了中国,去到在另一个半球的美国。说句当代同胞们会感觉矫情和恶心的话,不到国外永远不知道祖国有多好!真的,虽然我看起来像一个什么也不关心的纨绔子弟,但不代表我没想过。天地良心!
对我而言,美国那是一个冰冷的国度,没有人情味的地方,连走路都要比别人快那么多,说什么珍惜时间。当然我也不反对这个观点,不过难道他们不知道吗,有一种步行叫做散步,在我们国家那可是一种闲情逸致的体现。同时还可以散散心,呼吸呼吸空气。真不知道他们那么快的速度,那么努力的一心只为钱到底有什么意思。钱,这个概念,够用就行,又何必有了还想要呢?!
可能我的这番话又会遭到我手下那帮人一阵反对,不过他们也不敢当着我的面说。对他们来说,我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中国的文字真***精彩,那叫什么来着,哦,对,是“有钱能使磨推鬼”。就是那么一番解释。大部分人不都是钱最忠实的囚徒吗?!那样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就是我那不成器的父母,整个就是一对资本主义的超级拜金者。怪不得他们走到了一起,呵呵,正是应了那句老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是可怜我了,我又不拜金,怎么成了他们的儿子呢!我真***冤!啊呸,我又说脏话了。自从认识了简小若那样的好孩子,我就决定从此把脏话扔一边去,不过,坏习惯慢慢改,不急不急。哈哈。我还挺会找借口的。
以后真的不会说了,我保证!
张洛同学是很有信心变成好孩子的。有信心。我保证以后都不说脏话了。
我有多恨美国,这种恨跟随了我十年。整整十个年头!
爸妈不知道是干什么工作的,我也从来不关心,我和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亲情,要说真的有亲情的话,那只能用胁迫来形容了。他们可能是生意人,所以我们的生活就像是交易,他们给我足够的钱,买卖的东西就是我可以在他们不在身边的情况下活下来。就是这样。
他们胁迫我。没有爱,就是一种交易,一种相互的胁迫。
学校的同学没有人见过我那两位相当忙的父母,都说我是没爹没妈的孩子。任他们说去吧,因为我的爸妈存在与不存在,在性质上讲是没差别的。而我在学校,也总是孤身一人,别认为一个人就孤单。我不觉得孤单,更何况我和那群洋孩子语言不通。我不需要他们在一起瞎折腾搞什么狂欢,对我来说狂欢才是寂寞的根源。
因为没有狂欢就不会知道什么是寂寞。
像我这样的人如果说自己曾经是个好孩子,除了简小若那样的傻瓜天使会相信吧,连徐熙,或许都不会相信。可是有句话说得太对了,“人之初,性本善”。(虽然我幼时没受过中国的传统教育,但是美国也有很多翻译的中文古书,我看了很多,以表示我对家乡的思念。)变成坏孩子的人才是最可怜的人。
一次放学,一群和我同年级的人,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瞳仁里发着仇恨的光,把我堵在了小巷深处。他们少说也有十几个人,真是不厚道,中国都没有这样不公平的对决。
他们对我拳打脚踢,白痴也知道还手啊,可是一群人分工对付我。有的束缚我的手脚,有的朝着我的腹部猛击,甚至还有金刚腿。我靠!他们以为他们是美国版十八罗汉呢!
别让你大爷我有站起来的机会,不然将来一倒不起的是你们。我在心里暗暗发誓。那时候我8岁,亲眼看着自己嘴角渗出的血。
我用尽所有的力量挣脱他们的束缚,用手背抹掉血。他们全愣了,看着他们像傻瓜一样的表情,我就是想笑,狂笑。我是个中国人,我的血不是为了流在这方欺辱我的土地上。那一刻,我觉得我是个大丈夫,而不是躲在大人身后的娃娃,我站起来是因为我要保护我自己。
我抓起碎石子朝他们无情地砸去,一群懦夫吓得落荒而逃。只有上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畅快。
我恨他们,虚伪而怯弱的洋人,但我更恨把我带到国外却不保护我的爸爸、妈妈。这是两个多么虚假的代名词啊!
多么虚伪的一群人,多么虚伪的土地,多么虚伪,是多么的虚伪!
我恨透了这里。
终于,在我十六岁那年回国。
说真的,对我来说这是最大的愿望,只是没想到先对我提出的是我那拜金的父母。我就有一点想不太明白,他们怎么舍得美国满地的黄金了。呵呵。
这些年我想象过无数次回国的场景,也许我的奶奶会大声地在机场喊我的名字,我会飞奔过去,然后我会投入奶奶那久违的怀抱里大哭,诉说这么些年我受了多少委屈。奶奶也还是把我当五、六岁的孩子。我想念这一切。
到了机场,来来往往有归宿的人络绎不绝,尽管我的身边站着所谓的“挚亲”,也仍然觉得只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我的家乡,竟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
我去了奶奶那所小小的房子,门锁着,锁上落满了灰尘。我一脚踹开,迎面而来的是一脸尘土。这间房子像是一个小的动物园,墙角上住满了蜘蛛侠,来回穿梭的是老鼠大盗。少说得有七、八年没人住了。那,奶奶呢?
我恶狠狠地等着身后的“至亲”,“你们把奶奶弄哪去了,她都70多了!?”
“小洛,你听妈妈说啊!在我们走后的第二年,奶奶就生病了,家里请的保姆卷了奶奶的存折逃跑了,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把你奶奶送进了养老院,那里条件不错,每个月要缴1000多元的赡养费呢,还有人照顾奶奶。而且我们每个月都会寄不少钱的。没让你奶奶没吃什么苦!”她振振有辞地说,赡养费才1000,他们那么多钱,一个LV的包就上万了,吝啬地只用那么少打发奶奶。
“哼哼,钱钱钱,你们脑子里只有钱,钱是你们的再生父母,钱是你们的宝贝儿子。这辈子你们孝顺钱去吧!”哼,让他们带着他们伟大的百元大钞养老吧。
在美国被欺负的一幕一幕涌上心头。
“小洛,如果你能意识到钱是再生父母的话,那么这些年你在美国就没白活。”妈妈说得头头是道,爸爸拽了她的袖口一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你们疯了!”我转身就跑,我要找到奶奶,无论是哪家养老院,跑遍全城我也要找到她。
我忍住一滴泪也没掉,因为我是一个要努力奋斗养活奶奶的大丈夫,从今天我的身上多了一分责任。
或许一直以来,我被他们带出国就是一个终极的错误,而这个错误就这样延续了十年之久。他们为了钱坐着飞机飞来飞去,我就被安置在XXX学校上学。日子是闯出来的,我和他们的关系就是他们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受罪,我就用他们给我的钱作为弥补。
就是这样。只是这样。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奶奶,没有人是真心对我好的。自从爷爷在我五岁的时候肺癌过世,我就再也没有过阳光快乐的生活。
如果没有奶奶,以后我要怎么过呢,我唯一的依靠。我一定要找回她,一定要找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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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奶奶,已经是晚上了。
“奶奶,”我扑到奶奶身上,像一个孩子一样哭了,滚***“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未到伤心处。(貌似又说了脏话!)
十年了,我长高了,也变了样子,奶奶大概不认识我了。她嘴里重复念着我的名字,小洛,小洛,一遍又一遍。
“奶奶,我就是啊,我就是小洛。我回来了。”我摇晃奶奶的双臂。
“不是不是,我的小洛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十年不和我联系了,”她哗哗地掉着眼泪,眼角的皮质黏结在一起,她已经不再像年轻人那样眼神清澈了。苍老摧毁着我爱得、也爱我的奶奶,不像那狠心的爸妈一样,他们一辈子也不会懂爱。奶奶摆脱开我抓着她的手,嘟嘟囔囔地往前走,说:“我们家小洛才六岁,还那么小怎么会是你那么高呢,我虽然老了也有分辨的能力,小洛才到我的腰,才到我的腰,小洛啊,小洛......”
只是我要怎么样让你记得我,记得小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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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奶奶带出养老院,回到以前那所老房子。我决定,用以后的朝夕相处让奶奶相信我就是小洛。
我擦干净板凳让奶奶坐着,我要把这废弃的小屋打扫干净,他们干净华丽的大别墅留给他们自己寂寞地住吧,我和奶奶不稀罕!
只能用身上仅有的信用卡和现金开始买家里需要的东西,买菜做饭。一切都不是第一次做,他们忙他们的交易时,为了生存我也学会了“填饱肚子”的技能。
奶奶,相信我会让您过得很好。
直到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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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洛,其实不能怪爸爸妈妈,一切都是生活所迫,”多么冠冕堂皇的说辞,把罪过推给一个没生命的、无法为自己辩解的事物,“你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像个帮佣一样!”
听这话我就来气,“帮佣?我在替你们赎罪,这是你们欠奶奶的。”
“等到你没有钱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是对的。”
“是吗?哼哼,你们上辈子穷疯了,没钱我可以打工,卖血卖器官也绝对养奶奶。你们这样无情地对待奶奶,难道你们不怕以后我也像你们对奶奶一样对你们吗?”我胁迫他们,一直都是这样,胁迫总有一输一赢之分。
“小洛!”他大吼,她拦住他。他们退到一旁,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最终像是两个人意见达成一致,转过头来对我说:“这样吧小洛,我们接奶奶回家,你在家照顾她,再请个保姆。别忘了,你还要上学,开学上高中,我们已经联络好了,我们好好商量一下不可以吗?你一定要理解爸妈的良苦用心!”
我晕。那么煽情的话他们都说的出来,还良苦用心呢,早干什么去了。虽然我很不想接受他们的“施舍”,但是我还不到打工的法定年龄,在中国找份工作真的很难。既然我和他们只是各取所需,这不是他们一笔不亏不赚的交易吗?对于他们而言,我——他们的儿子,同样是一桩由他们操纵的生意。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用他们的话说,我有什么理由和钱过不去呢?!他们抚养奶奶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去就去,who怕who?!
我一拍桌子,说:“成交!”
他们没有露出任何悦色。哼!我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