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无星无月的黑夜,城郊的大宅笼罩在黑暗中,没有点很多灯火,要是白天来看的话也许会更加气派。偌大的宅邸中仅仅几个房间透出光线,反倒显得更加显眼了。
“你真的准备这么做吗?”昏暗的炉火映照下,脸型略显瘦削的男人搅拌着面前的咖啡,抬眼看了看不远处正在看书的男人。
“怎么,事到如今你又想要来阻止我吗?”男人用一种十分缓慢的语调说着翻到了下一页,视线在书页上游走着,“明明是你告诉我钥匙的存在?”
“呵……”瘦削的男人端起杯子吹了吹,“没什么……仅仅是像一个再确认一样的问题而已。”
“是吗……再确认啊……”阅读者又翻了一页,“那你已经得到答案了。”
“啧……好苦……”瘦削的男人咂咂嘴,端着咖啡起身走到糖罐子旁边,夹起一块糖放到杯子里,看着雪白的糖逐渐沾染上咖啡的黑褐色,“你知道那使用那钥匙意味着什么吧?而且那东西可不一定会如你所愿,出来的是什么可不一定。”
“你也开始相信启示录上那些愚蠢的言辞了吗?”阅读者终于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教会的白痴编出来欺骗那些低能盲信的民众的话你也开始相信了吗?还是说什么,你认为所谓的时光与命运的守护者真的说过那些话?”
端着咖啡的男人尝了一口之后摆出一张苦脸,又动手去取糖块,边拿边说,“但你并不能否认他们的存在。”男人舔舔拿过糖的手指,“时光与命运的守护者纳格雷和他的儿子屋恩斯……”摇晃着手中的咖啡,“他们的确拥有预见的力量。”
“哼……”看书的男人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声音,“那又如何?纳格雷看到了自己死亡的未来,然而他没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时光与命运的守护者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还能守护什么?弄出一本启示录来诓骗世人,不过是害怕世人看到他们的失败与无能而已。”
“无能与失败吗……”男人啄一口咖啡,“但是你最好不要低估了他们。龙魔骇影的事实摆在这里。最后扭转战局的是元素之王的军队。”
“无所谓,”又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我们又没打算和他们交恶。屋恩斯已经将钥匙赠与人类了。光体们没有义务继续监管那东西。”
“元素们的确没有义务继续监理钥匙,但你要做的事却是与王者们期望的轨道相悖的。”瘦削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到一边的架子旁,看着架子上的摆件,“他们不会坐视不管的。维护世界的平稳运行并指明道路是他们的任务。”
“不,他们会的。”平静如水的声音,男人的情绪没有起一丝的波动,“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他们的父辈在诛魔之战中一样。他们看着无数的英灵血洒疆场,出征之时的百万将士,回来的只有棺木,多少将士被恶魔撕成了碎片,永远的留在了那片血染的大地上。自诩为王者,守护者的元素之王们却躲在自己的世界中,因为自己曾经的错误而失落,消沉。多么的讽刺,他们曾经宣誓守护,却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让信徒们去送死。”
“‘扭曲的战争’已经过去了。而且你本不应知道这段历史。那波顿和屋恩斯重构了元素圣殿,守护者的力量已经得到了新生。他们和往日已不可同日而语。”瘦削的男人依旧在质疑,“即使你绕过了元素们,面对王国和艾萨克皇室你想怎么办?”
“哈哈哈……”男人抚额大笑,“他们才是天大的笑话。你以为他们真的知道这钥匙的真相?王国那些愚蠢的政治家们只是因为这是他们敬爱的元素之王赐予他们的东西才在形式上将其视作珍宝。在他们的眼中,这钥匙远不如锋利的刀剑和贵重的黄金来的实在。”
“那艾萨克皇室呢?皇家所知晓的秘密远超我们的想象。”瘦削的男人拿起架子上的一尊小巧的黄金精灵雕像,将其扔向坐着的男人,“精灵们不会不知道这钥匙能够做什么。”
“他们当然知道。换句话讲,他们不知道才会让我感到困扰。”男人接住黄金雕像,将其放到桌子上,“正因为他们知道这钥匙意味着什么,他们才会对这东西感兴趣,才会去觊觎这东西。他们的贪婪将成为我们的利剑。”
“……”没有回应,谈话的对方走到门口,转动看起来颇显古老贵重的门把。
“你的咖啡还没有喝完。”一直坐着的男人瞟了一眼桌子上的杯子,里面还有半杯咖啡。
“留着下次吧。”后者点头示意,拿起一边衣帽架上的帽子戴上,“如果我还有机会再次造访这宅邸的话。”
“你当然会有机会的,我的朋友。”阅读者从桌上拿起一个苹果,掂了掂之后扔向后者,“好运的苹果。”
“……”后者沉默着接过苹果,手上传来略显温热的触感,低头看了看苹果,侧面闪烁着一个紫黑色的刀斧徽记,后者看了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阅读者摊摊手,“我怎么敢有什么意思呢,您可是神职人员。”
“那你还如此堂而皇之的打出这恶魔的徽记并称之为好运?”瘦削的男人回头眯着眼盯着依旧静静的看书的阅读者。
“恶魔的徽记?您在说些什么啊?”阅读者从一边拿过一张纸写了几笔扔给后者,“那可是我在您的私宅中看到的东西啊。”
“……”后者接住纸片,上面三个大字——隐匿者,男人将纸片扔到旁边的火炉中,“有些领域不是你能触及的。”用饶有深意的眼神看了阅读者一眼之后就离去了。
“哼……”阅读者看着远去的背影,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微笑,“雕虫小技……以为这种程度的威胁就能阻止我?跳梁小丑而已……”
阅读者合上书,起身走出书房。
…………
大宅的客厅中。
“纳里斯是什么意思?”一直缩在角落阴影里的男人看到阅读者进来就发声问道。
“没什么,”阅读者并不认为纳里斯的意见值得一提,“他只不过开始害怕了而已。”
“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窥探黄沙之后的真相吗……”坐在桌边的身穿淡紫色连衣裙的女人玩弄着自己的耳环,同样用无所谓的语气,“明明一开始他是最兴奋的一个。”
“大家互相利用而已。他想利用我们爬的更高,我们想通过他取得想要的情报。”坐在桌边身穿华服的男子抿了一口杯中酒,“钥匙的位置查清楚了吗?”
“还没有,”阅读者走到桌边坐下,“不过应该不久了,网已经撒下去了。那些陈腐愚昧的政客们保守不住消息的。”
“你父亲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么做的,放弃吧,孩子。”坐在边上的老妇人忧伤的看着阅读者。
“……”听了老人的话,阅读者默默的站起身,“从诛魔之战到一次大战,他们向世人披露的资料却只有了了百万言。诛魔之战,五百万盟军血战三年,其中种种,难道仅仅是那几十万干涩枯败的文字就能叙述的?龙魔骇影,战场纵横整个世界,那才是真正的尸山血海,英勇的将士们用自身的血肉支撑了十五年,难道那十五年中就只有披露出来的那几场战役发生吗?一次大战,英雄们尸骨未寒,门第却已衰落,政客们粉饰的金光闪闪的门楣上映照的是牺牲将士的英魂!”阅读者越说越激动,“我们渴望真相,探求真理。我们想知道他们所隐藏的东西。这有什么不对?父亲他已经接近真相了,但是他退缩了。所以他死了。”
“你这孩子……”老妇人气的发抖,“胡说些什么!你父亲的死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你明知道自己真正想用那钥匙做的不是这个……”
“够了!”听到老人后面的话,阅读者气的大声叫喊,老人吓得也不敢再说话,“我是为了揭开一切的真相!仅此而已。”阅读者以一种遗憾的眼神看着老人,“您老了。您不再是同我父亲共事时的您了。赛奥!”门口站着的管家应声响应。“送老太太回去。”
“是。”赛奥干脆利落的答应,走到老人身边,想扶她起来。
老人将赛奥的手打开,自己拄着拐杖起身,颤颤巍巍的朝着门口走去。门口的仆人为老人打开门。“正义终将审判你。”老人站在门边说道。
“正义?哈哈哈……多么刺耳尖锐的词语……你们听到了吗?老太太说正义!”阅读者张狂而不屑的声音刺痛着老人的耳膜,淡紫色连衣裙的女人发出轻轻的笑声,阅读者转身对着老人,“从来都不是正义必胜,而是胜利者将成为正义。这点您比我更清楚吧?人类,精灵,龙族……这些智能生物,或有舍生忘死之辈,然,大多数的无非是逐利而行。他们将符合自己利益的称作正义,侵犯他们利益的称作罪恶。所谓的正与邪,本就如光与影一般。无光无影,无影亦无光。不与邪恶共生的正义仅仅是无差别对他人的残害。残害必将引起反抗,反抗者和所谓的正义之士,究竟何为正何为邪……”
“不错,但你忽视了一点。”老人转过身,费力的直起腰看着阅读者,“无论哪个时代,胜利者总是多数,他们将之称之为大义。一意孤行的王朝终将覆灭。你自己清楚你做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理解你父亲毕生都在对抗的,甘愿用生命去阻止的究竟是什么。你拿着他留下的残篇,打着继续他事业的旗号。却走在他用尽全力试图毁掉的道路上。你不会成功的。”老人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老人最后的话成为了阅读者愤怒的导火索,愤怒的阅读者拿起桌上的杯子朝着老人离去的方向扔去,杯子砸在门上,碎成碎片。“要不是你的畏首畏尾,父亲他也不会死!现在你又想用这些疯言疯语来阻止我?!……”阅读者喊叫着一些污言秽语。其他人大概是深知阅读者的心性,都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阅读者骂了一会冷静下来了。“哼……老东西……”阅读者抚摸着左手的戒指,“我不会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