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宇从风衣内衬里摸出了一朵压得有点皱的蓝色矢车菊晃了晃。
“好累。”
张静玲望着这花，勉强挤出微笑，随即又叹了一口气，翻过身来，侧躺着望着面前的男子，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心。
“真想和你一起去德国看看。”
明宇笑了笑，端过喂水器，轻轻地凑到她的唇边，说道：“我和杜阳明过去被人像狗一样撵回来，要是碰上你这脾气，还不得把他们给撕了吃了？”
张静玲舔了舔嘴唇，抬起头来问道：“不管怎么说，这次还是要谢谢你。”
“视频是你泄露出去的？”
“没办法了。”明宇端过小凳子坐到床边，望着总裁的脸，说道，“杜阳明第一时间就从瑞银转账过去，别人不收，真的没办法了，必须要亲自跑一趟。”
“不怪他们，怪我们自己，唉。”
张静玲叹了口气，又翻身平躺着，望着白色的天花板，自言自语地说道：“他吗的，吃了这么多苦……“
”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嗨，只要没事儿就行了。”
刺眼的白色灯光照得人有些不适，张静玲也搭手盖住了眼睛，明宇也无法猜透她在想什么，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只剩下了电子设备运行的声音。
就这么安静地过了几分钟，滑轮摩擦地面的声音从旁边的值班室传来，两个护士推着一堆的药品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白色的机器人。
“张静玲小姐，该换药了。”
明宇连忙让开，鹰眼瞬间扫过药品，两个护士也将药品放到了机器人面前依次扫描标签，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就开始为总裁输液。
张静玲的手很瘦，血管分布清晰可见，护士动作娴熟，针头分毫不差地刺入血管。
总裁皱了一下眉头，暗红色的血回流了一小段，然后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没药了它会自动提醒，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叫我。”
护士指了指机器人说道，推着小车又离开了。
“这里是干部病房，你们想干什么？”
明宇还在专心地查看药品的构成和禁忌，忽然听到珑儿那有些慌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立刻警觉地站起来。
没等鹰眼切换到穿透模式，门打开了，进来几个警察，明宇扫描了一圈，他们都没带枪。
“又是你们！”
张静玲见这些身穿制服的人直接闯了进来，大骂一声，左手胡乱地在旁边的桌子抓了几下，正好抓到手机，抬手就想扔过去。
明宇一把按住她的手，使了个眼色。
“砸了就是袭警，别生事端。”
几个人站在门口对望几眼，领头的警察走了过来，拿出了一份文件递到两人面前，念道：“根据华夏共和国相关法律，每个公民都有协助警方调查的义务，明先生，现在需要请你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警察也没有带手铐，明显是没有掌握什么有力的证据。
明宇不想这些人赖在这里影响张静玲的病情，僵持了几秒，对着总裁笑了笑，将矢车菊递到了她的枕头边，跟着走了出去。
“珑儿，记得看好她，别让她跑出来。”
路过门口，明宇小声地说道。
**************************
**************************
入夜的盘古市，如果要挑选一个最热闹的地方，警察局肯定能上榜。
这栋由华夏国著名设计师主持建造的建筑虽然没有其他现代建筑那么前卫，但在盘古市的各个机关中，也能算得上有些新潮了。
如果从空中俯瞰，还颇有些五角大楼的风格，只是这里是全年无休运转，连春节都不例外。
西北角就是刑侦科和重案组的办公所在地，这里汇集了全华夏最顶尖的破案人才，而这里，是从来都不会熄灯的。
这栋楼的办公室都采用了现代企业的办公格局，用格子将每个人的办公场所分开，既能很好地保证隐私，又能及时沟通讯息。
只是，在靠窗的那一排，空着两个位置。左边的办公桌上，摆满了各种零食和快递包裹。
而右边的办公桌子则十分整洁，两侧的隔断板上，贴满了各种标签和照片，桌子上摆着一个十九世纪末期的蒸汽火车模型。
他们的主人正是谢琴和张浩远，此时的两人站在角落那间宽大的办公室内，面对着埋头整理文件的队长——王威。
见老大不说话，两人也就这么站着，无聊地望着窗外正吸附在玻璃上清洗杂物灰尘的机器人。
塑胶制品与玻璃摩擦发出的怪异声响搞得谢琴心烦意乱，而王威依旧埋着头，飞快地在平板上比划着，龙飞凤舞的电子签名中好像又带着一丝丝的古代书法家的神韵。
过了许久，他才关掉了平板，放好了电子笔，点上了一根烟，抱着手靠在椅子上盯着两人。
“怎么说？保险不给报？”王威先开口问道。
“那业务员拽得很！说是已经拿到路口的监控了，咬死了是我们自己开过去撞的，不给陪！”谢琴愤怒地答道，王威听完，示意她不要激动。
“时代在变化，咱们也要注意维护好自己的形象，别人占理，不能仗着身份去压别人。”王威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样吧，张浩远，明天你开去修理厂，换便宜点的大灯，保险杠叫他们随便钣金就得了，也别弄太贵，不然局长那不好签字。”
“喷漆我看就算了，现在网上不是出了那什么来着？就是抹一下就看不出破损的东西。”
“车漆修补液。”张浩远补充道。
“对，谢琴你不是爱逛淘宝吗？买一个回来试试，那车的漆好像是要专门调配，补一小块就得几千上万。”
“你们尽量把修理费压到五万以下，多了就要打报告给财政了，王老太太你也知道，咱们去报单子，从来没给过好脸。”
“修理厂就到城南的那家，叫什么来着？”
“爱信。”张浩远继续补充道。
“对，就去那修，便宜，记着把我的普拉多也开过去，叫他们也帮忙看下刹车，我那刹车踩深了会点头，开着心里发毛。”
“好的。”
王威吩咐完，点开了视频监控，把显示器转过来对着两人。
“这几个人，问出点什么没有？”
格子画面上显示的是好几个审讯室的监控画面，里面戴着手铐坐着的，都是从工厂带回来闹事的人。
“没有，这帮人嘴很牢，事先串过词儿，交代的都一模一样。”
“手续已经批了，好吃好喝地管着，反正能关好几个月，让他们好好呆着，不怕问不出来。”
“是。”
王威又将显示器转过来面对自己，盯着看了会儿，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想了想，继续问道：“叫你们跟的案子，挖到什么了没有？”
“目前把背景理得差不多了，还在整理碎片资料，暂时没有太大的发现。”这回换了谢琴说道。
“继续跟，我这也会给你们多争取点经费。车祸的事情，不要多嘴，记住了？”
“记住了，谢谢王队。”
“没事儿了。”
两人退了出去，对望一眼，都松了一口气。谢琴望了望背后，小声地对张浩远说道：“修理厂那帮孙子，定了20万的损，真当咱们是冤大头啊？”
“你小声一点，爱信是局里的……”
“谁？”
“你别问了，反正心里有数就行了。”
“算了，我自己去打听。等会去吃烤鱼？”
“我看涮羊肉实在。”
“上个星期就去过，这回得听我的！”
“好好好，你说了就是。”
“走！”
就在二人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准备稍微放松一下的时候，大楼的入口已经围满了人群。
三辆警车从外驶到了这栋楼的入口停住，下来一群人，人群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没穿制服的男子身上，他刚迈进大厅就引起了一阵骚动。
“来了来了！”
“真的来了，让开点！”
“这小子，进来了还挺神气的！怎么没见给他上铐子？”
“还真没上！搞什么鬼？”
由于这是在局里，大家对于保密制度都还很忌惮，没人敢拿出手机拍照，只有趴在二楼的护栏上俯视着这名男子。
“嘀~~~~~！”
明宇刚进安检，金属探测器直接就亮起红灯，一行人只得停下，全都望着操纵扫描器的工作人员。
“坏掉了。”工作人员望着漆黑的屏幕，无奈地说道。
“搜。”
明宇只得张开双臂，任由这些人摸来摸去，只见他抬起头，对围观的警员们吹了个口哨，人群立刻也爆发出一阵哄笑。
“安全。”
“安全。”
“走。”
也许是脸上有些挂不住，站在背后的男子推了一下明宇，却感觉推到了一堵墙一样。
明宇转头瞪了一眼，这才朝楼梯上走去。
张浩远和谢琴老远地就望见了栏杆上趴了一群人，两人赶紧跑了过来，也跟着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靠！又是这个小白脸！”
谢琴不满地说道，拉起张浩远就想走。
“等会儿，他们怎么把这小子带回来了？”
“你先走，我得跟着看一会儿。”
谢琴又扯了扯张浩远的衣服，见拉不动，也只能作罢，气呼呼地就下楼了。
自动扶梯慢慢升了上来，明宇站得很直，望着站在楼梯边上的张浩远，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