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躺在长铺上毫无睡意。脑袋里浮现的全是白子玉邪笑的脸,然后就是他没穿衣服站在自己眼前的样子和自己害羞的样子,这么折腾了一夜,临到天亮了才合上了眼。最终被一旁的丫鬟绿珠唤起。绿珠是白府里最小的丫鬟,只有十三岁,模样轻俏,却是人微言轻,常常受到其他丫鬟的指使和欺辱,惟有梨花待她宽厚仁爱。昨夜因为没有洗完四少爷的衣服被大丫鬟白芷罚不准吃晚饭,还是梨花悄悄塞给她两个糖火烧。
梨花顶着昏沉沉的脑袋去给海公公请早安,海公公正抽着一个大烟袋,嘴里不停地喷出烟雾来,指着桌上的一碗冰糖莲子燕窝羹和秋梨枇杷膏,
“你去把这两碗吃的给大太太送去,就说秋天燥,老爷惦记着她身子骨弱,吩咐药房伙计给做的!”
“是!”梨花一低头,就接过盘子
“精神着点!大太太一向规矩多,你要是不小心打了,你就等着挨罚吧!”海公公闭着眼吐出一口烟雾,幽幽的说道
梨花端起盘子就往正东边的大院走去,一夜没合眼加上还没吃早饭,头有些晕。一闻到海公公身上的烟味竟有些犯恶心,赶紧逃离了海公公的厢房。穿过花园,绕过长廊,梨花不禁嘀咕,这白府各院离得这么远,送个东西可真废功夫。正想着,一个一身旗装的男人也急匆匆的往东院门口走去,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粗布的跟班。眼看着两人就要在东门口撞上了,梨花迷迷糊糊,还径直往前走着,那男人脚步也未有停下的意思。
“啪!”的一声,两个碗就掉在了地上
梨花猛地一抬头,这才清醒了一点忙道“站住!”
那男人的跟班回过头来瞅了一眼,“哪来的丫鬟,敢这么无礼!不知道这是贝勒爷吗?去去去,闪一边去!”
梨花上前拽住他的衣裳,“你把大太太的药羹给打碎了!你得跟我去给大太太道歉!”
“什么?!”那男人停住脚步眉毛一挑,满脸怒色,心里不禁骂道,最近在生意上总求着白家,难道连个丫鬟也敢对我这么无礼?他一挽袖子,伸手就朝梨花脸上打去,梨花一怔,伸手一接。抓住贝勒爷的手腕,瞪了回去
那贝勒爷这才看清梨花,粉脸杏腮,唇红齿白,虽然生着气可那模样是又俏皮又可爱,嘴角不禁浮出一抹微笑,
“你叫什么?你把名字告诉我,我好去跟大太太解释呀!”
“我叫梨花,在海公公手下当差!”
梨花说完,甩了个难看的脸色走了。
梨花刚回到海公公的厢房,也未告诉海公公刚才发生的事。虽然心里略有些忐忑,但也只好静观其变了。还没吃完两口热饭,绿珠就喘着粗气跑来,
“不好了,不好了,梨花姐姐,老爷和大太太正找你呢?!”
“什么事呀!这么慌慌张张的!”海公公放下烟袋睁开眼问道
“梨花姐姐得罪了庆王府的贝勒爷,还把给大太太的药羹给打了!”
“什么?!”海公公差点跳起来,指着梨花“我还夸你聪明呢!你瞧你干的糊涂事!就这一会儿功夫,得罪了两个人!”
海公公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嘱咐道“你呀,在老爷太太面前一定要安分守己,说什么都要听着,一定不要还嘴!”
梨花点了头跟着绿珠又回了东院,刚走进东院里,看到那一排阵势,一向胆大的梨花有些踟蹰起来。
整个院子里站满了人,仿佛白府里所有人都来瞧热闹一样,大太太站在白满堂身边,人看着很精瘦,面皮苍老,施着厚厚的脂粉,一脸的严肃。白满堂倒还好,身旁立着刚才撞见梨花的贝勒爷贵丰,他嘴角勾着一抹得意的邪笑,上下打量着梨花。身边依次排开大少爷、四少爷、四少奶奶和各房的丫鬟们,都大眼瞪小眼的瞅着她。
“你就是梨花?”白满堂打量着梨花,见她眼睛清澈,黑白分明,手脚利落。不像一个毛手毛脚的丫鬟,语气颇有些清淡
梨花低头一福,“是”
“我听说你今天撞了贵丰贝勒,把我的药羹弄洒了,不但不向贝勒爷道歉,也不给我来请罪!你胆子真够大的!”大太太眉毛一挑,两眉之间皱起深深地纹路
“不是这样的!是他!”梨花指着贝勒爷,“是他先撞了我,药羹才会撒的!而且他还说。。”
没等梨花低着头说完,大太太已经伸手闪来,一记响亮的耳光,震得身边的丫鬟们个个敛声屏气,谁都知道这府中的规矩都是由她掌着,连最受宠的二太太平时都让着她。
此时的梨花脸上火辣辣,打小算起还没被人打过脸。不由得抬头愤愤的看着这个盛气凌人的女人,
“还敢顶嘴!自己掌嘴!”大丫鬟白芷在一旁喝道
所有人都冷冷的看着梨花,梨花仰了仰头,冷笑一声“我可没那习惯!我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大太太拧着眉毛,调皮、大胆的丫鬟她都见过,还不是最后都被她治的服服帖帖的,她冷笑一声,眉头一挑,瘦高的身子不由得晃了一下,
“来人呀!给我关到柴房去,不准送饭送水!”
绿珠悄悄伸出手指拉住梨花的衣襟,小声道:“姐姐,你快认个错,求太太放过你吧!”
梨花打了个哈欠,心里笑道“你以为一个破柴房就能关住我么?”伸出双手“那就请快带我走吧!”
“哎,等一下!白老爷,我倒有个请求?”
贵丰贝勒说着话,却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瞅着梨花,笑道,
“这个姑娘我喜欢,我贵丰贝勒斗胆向你讨回去做个贴身丫鬟,也省的让大太太生气。你看怎么样?”
白满堂低头一笑,他心里知道这贝勒爷哪是讨回去做丫鬟,分明是做小老婆的!他见梨花不卑不亢,面对惩罚也毫无惧色,心里已猜出这十有八九是贝勒爷的错。本来有心让大太太宽容一些,还没说话,这贝勒爷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起人来了。
“恩,这个。。!也好!”白满堂无奈的点点头
梨花一愣,这都没经过她的同意,白家就把她卖给贝勒爷了。不由得怒火丛生,这白家的下人就这么低贱么,可以当物品随便赠送。
“我不去!”梨花大叫着
“那我就告辞了!”贝勒爷贵丰拿手一挡小声道“过两天我把银子给贵府送来!”
“现在可由不得你了!”贵丰冷笑一声,靠近梨花抓起她的手腕“跟我走!”
“我才不跟你走呢!骗子!”梨花一边说着一手握住贝勒爷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贝勒爷一松手,看着衣服被咬破的牙印,恶狠狠道“敢咬我,看我不抽你!”
刚一抬手,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白子玉抬眉一笑,“有话好好说,干嘛打女人?!你贵丰贝勒爷一向是最懂怜香惜玉的了!”
贵丰把手抽了回来,上下打量着白子玉“白五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留过洋的就是不一样!”
白子玉穿着一身浅白色西装,身材显得更加笔挺,一旁的丫鬟都不由得偷偷的看他。
“也就刚回来没几日!”
“这个丫头!真是放肆!你父亲把她卖给我了,她不跟我走居然还敢咬人!”
白子玉回头看了一眼白老爷,似乎对父亲的做法有些不满,悄悄地靠近贵丰贝勒耳语了几句。那贝勒爷听后,像恍然大悟一般,拱手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说着,贝勒爷主仆两人就走了。
梨花一头雾水,这白子玉究竟对这贝勒爷说了什么,以至于他怎么就这么痛快的放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