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不理会薄荷倔强神色,悠然从怀中取出一只青花瓷扁平酒壶,仰起头,潇洒喝上一大口,以口渡进她嘴巴,要她咕咚一声咽下,拇指、食指、中指暗扣住脉络,察觉她体内有一股暖流来回盘旋后,悄然松开。
咳,咳咳。
“你疯啦?我凭什么要搬家?”
呛死她了,凤九这混蛋喝的什么酒?又苦又涩不算,偏偏异香扑鼻?
薄荷边咳边怒吼径直对月自斟自酌的凤九,脑海中闪过一句俗语,越好看的植物动物,都带有剧毒。
‘啪’一下伸出右手探入水下,甩出去时已经化为一道道锋利冰柱,看也不看射向身后一百米距离的一处花草遮掩下的小土丘,听到一声凄惨闷哼声后,凤眸直直望进薄荷眼底,口中喷薄出妖异酒香低声道:“ 凭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狗屁,他是救命恩人?
那全天下就没一个好人了。
先前还说一笔勾销的,薄荷心想就算同意他把今夜发生的事与五天前丛林的丢弃事件一笔勾销,两个人之间充其量算是见过三次面的陌生人,眨眨眼,无语,望天。
凤九闻着被清凉野薄荷香气中和的馥郁异香,心底不期然涌起一股冰泉,因练破龙功法遭到真气反噬、内力溃散的双重损伤心脉的炽热身体,似乎被一缕清凉香气侵染。
“别动,好不容易有个肉枕。”
凤九不知哪来的想法,竟然将薄荷双腿放平,仿佛大力拍掉灰尘后把头枕在上面,轻瞌上眼,做舒服的闭目养神状。
这男人还是五天前嫌她脏不让她坐马车的妖孽么?
这男人还是五天前冷血用她来挡下毒箭的妖孽么?
这男人还是五天前无情把她丢弃在荒野的妖孽么?
薄荷望着使用千斤坠之类武功强行压下她双腿无法动弹的凤九,气的浑身轻颤间抬手掐他一把,只是某人依旧闭目养神睡得妩媚风情,不肯看他的后仰身体,双手紧紧握住身下小草重重呼出一大口热息。
半柱香光景。
‘砰’一声倒地闷响应声入耳,五岁迄今从未沉眠安睡过的凤九,迅速睁开凤眸,坐起身来望着呈大字型睡得人仰马翻的薄荷,倍感有趣的摇摇头,举起青花瓷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酣然沉睡的薄荷,陷入一个诡谲奇异的梦境中,无法自拔。
梦中一位美得不可方物的佳人跪在一名得道高僧脚边,俏丽容颜漾满誓死追随的深情,话未说,泪先流。
得道高僧圣洁如月的神情间悄然闪过丝丝落寞,脱下手腕上那串以他内力鲜血供奉的稀世绛紫手钏,套在佳人布满伤痕的手腕之上,陪她一起跪在地上,向她自责低喃。
“琴瑟,你不必如此,都是上天造化弄人,他如何折磨你,你都无法离开他不是么?诚如我自你出嫁之日就遁入空门,与青灯古佛为伴,尝尽了世间寂寥孤寂,今生再见你一面,只想告诉你,我们之间的缘分已尽,勿念勿扰。”
“不……求求你,无悲,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是我不该贪恋权位富贵,到头来伤了你,更伤了我自己,我用这具残破不堪的身子,磕遍你所在这座寺院的每一寸土地,只求你能念旧相见,现如今我们又再相见,我们……”
佳人拥住陪她同跪的得道高僧,无助央求着他能回眸再看她一眼,只是得道高僧仅是怅然一笑,垂在身侧的双臂并未如多年前一般热情圈住她身子,眼见于此的佳人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身着洁白佛衣的精瘦身躯,张口咬住他肩膀,直到鲜血浸满洁白佛衣也不松口。
“琴瑟,你这又是何必?”得道高僧依然淡笑出声,任由佳人咬伤他肩膀。
“无悲,跟我下山,跟我回城,跟我……”佳人直直望进苦涩淡笑的得道高僧,不死心的再次央求。
得道高僧轻柔转动过佳人手腕上那串染上她鲜血后变得更加黑紫的手钏,淡然起身,步入见证他二十年孤独寂寥人生的闭关禅室,自觉走进一具密封石棺内,用生命的终结来结束这段痴缠二十年的苦恋。
“无悲,既然你不再要我,我又何必要你的东西?”
佳人望着紧闭多时的偌大石门,自袖中取出一把匕首,仰天狂笑间割断手腕血脉。
紧紧握住那串带着得道高僧体温的绛紫手钏走到石门前,以绛紫手钏重重叩响石门:“无悲,今生欠你的,来世必还,以手钏为凭,无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