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初升,照耀着小城。
一个少年从医馆中走出,肩上提着装的满满的药箱。这少年不过十五岁,生的颇为白皙俊秀,让人望之便生好感。
虽是清晨,街上已经传来了丝丝暖意,几个老者晨练过后此时都已坐在茶棚里饮茶谈笑。见这少年从旁经过,笑意更浓。
“余大夫,你今天也这么早啊?”
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衣衫的老者抿了一口茶,笑问道。
“余涯见过李老伯,孙老伯和王老伯。”少年向老者们一一行礼后,欠身离去“这周家的大哥还等我去换药,余涯就先走了。”
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老人们都哈哈一笑,眼里满是赞赏。
“余涯这小娃娃,生了一副好皮囊不说,小小年纪就通晓医理,我看老李你是不是得给你那孙女说说媒了?”身穿褐色衣衫的老者笑着说道。
身穿灰色粗布衣衫的老者听了,哈哈大笑,抚了抚胡须说道“我那孙女确实和余涯两小无猜,她那点小心思,我还看的出来。”
“余涯今年也快十五岁了,是该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我孙家的闺女也不差!老李你也别太得意。”另外一个腰间别着玉佩的老者也朗声道“我孙家可是比你李家富裕。”
身穿灰色粗布衣衫的老者闻言,眼珠咕噜一转“你老孙头不过是借着二儿子这几年行商赚了几个银子,人家余涯一看就是翩翩君子,还能被你这满身铜臭的老头收买不成?”
身穿褐色衣衫的老者闻言乐了,他端起茶杯,笑眯眯地看着两个老友拌嘴“哎呀,还是我没什么烦忧啊,我家那是个小子,还不知道去哪里野了!你们两家就继续吵吧,我看余涯这小娃娃,你们谁都留不住。”
“你这老东西!没你事你还在这里煽风点火。”腰间别着玉佩的老者笑骂道。
就在老者们为余涯的终生大事操心的时候,余涯自己早就忙碌在给周家的大哥换药的工作中了。
五年前,余涯的师傅陶五柳飘然而去,把医馆留给了十岁的余涯。
“你留在这里,自学草木五年。五年后,你若愿意游历天下,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就都随你吧。”
只留下这样一句嘱托,陶五柳从箱子里翻出一把生了锈的铁剑便离去了,从此再未回来。
余涯乖巧,且街坊邻居也都受陶五柳走前所托,对余涯很是照顾。因此,余涯便也在这医馆里度过了属于自己的时光。
“周大哥,这次换完药,你的腿伤再静养半月,就可恢复了。”余涯把白色的布条缠在周姓男子的大腿上,轻声说道“切记这半月不可干活,一定要静养才行。”
这周姓男子答应下来,看向余涯的神色中满是感激。“谢谢你了,余老弟。没有你,我怕是半年都好不了。”
“周大哥哪里话,如果有事就叫人去医馆找我。我还有事要去找一下钱县令,就先告辞了。”余涯把周姓男子换下的沾满血污的布条握在手里,抱了抱拳后和对方道别。
“余老弟留步!这些钱你且拿着,算是大哥的一点心意。”周姓男子急忙从枕边掏出一个钱袋,丢给了余涯。余涯一愣,正要拒绝,这周姓男子脸上马上就露出不悦之色,似乎若余涯拒绝就是不给他这份薄面。
无奈中,余涯只得收下。行医救人,得到报酬本就无可厚非,余涯谢过后离开了周家的小院,向着县衙走去。
人们都已开始劳作,街上的叫卖声不断,余涯似乎有些留恋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想到一会找钱县令商量的事情,余涯的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钱县令想必在近期内也会找好人选,如此,我倒是可以放心离开了。”
一路行至县衙府,余涯向着门口的衙役抱拳说道“衙役大哥,麻烦通报钱县令,就说余涯有事请钱县令商量。”
“好说。”衙役也抱拳回礼,转身离去,前去通报钱县令。
余涯站在县衙前,望着天空,思绪也跟着飘了很远很远。
余涯从懂事起就和师傅陶五柳在一起。
“余涯,从今天开始,这个医馆就是我们的家。”
十年前的某天,一个白白苍苍的老者带着一个幼童出现在了清水镇。小镇上的大夫太少,陶五柳便开了家医馆。陶五柳和余涯的到来,让一时有个头痛脑热,跌打损伤的人大为方便。因此,陶五柳和邻里的关系都相当不错。
只是余涯知道,在没有人的时候,陶五柳经常会自己喝闷酒,似乎有永远都化解不了的愁绪。
余涯虽然年幼,但很明事理。陶五柳不让他叫自己爷爷,只让余涯唤其为师,而有关余涯父母身世等问题,陶五柳更是闭口不提。
春去秋来,余涯跟着陶五柳也学了些草木医理,年纪虽小,但望闻问切做的也有模有样。在医馆给陶五柳打下手以外,余涯跟着镇上的玩伴也学了不少私塾教的学问和文章。余涯聪慧,且在陶五柳的打磨下德行亦是让人敬佩。
余涯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将会一直这样下去。虽然,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想要追寻自己身世的秘密。
真正的平静,也正是在五年前陶五柳离去的那也夜晚被打破了。余涯只记得那一晚秋雨渐寒,陶五柳遥望西方,目中露出坚定之色。余涯那时正靠在床榻研读医经,只听得陶五柳不住地叹息。
待得风雨骤歇后,陶五柳苍白的发丝渐渐变为黑色,脸上的皱纹也渐渐打开。只顷刻间,陶五柳就从一个老者变为了一个青年,只是,在这青年的眉宇之间,那暮气却依旧浓郁。
留下了嘱托后,陶五柳便飘然而去,从此杳无音信。
那一天开始,除了陶五柳不在以外,余涯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余涯心里却是明白,再过五年,自己的人生或许将会大为不同。当然,这一切的选择,还是看余涯自己。
陶五柳的离去,留给余涯的是一个选择题。
留在清水镇,作为一个大夫行医救人,就此度过一生,亦或游历天下,去寻找自己那虚无缥缈的身世!
五年岁月流转,余涯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只是这答案要让一个人离开他所熟知所生活了十年的土地,尤其是对一个少年来说,无疑是有些难舍的。
“余大夫请跟我来,钱县令已在东屋备好菜肴。”衙役的声音把余涯从思绪中拉回。
余涯点了点头,向衙役抱了抱拳“既如此,便有劳衙役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