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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在此一战

日头已经斜挂在了天上,范佟领着四十个青壮村民列阵在抱犊山前。其实最初他是拒绝的,这么少的人数只能排成一个单薄的横列,而且瘸子还故意让他们不要设置任何掩体之类的东西。这样的防御力比一张纸强不了多少,这不是给人当活靶子吗。但是当范佟感受到瘸子眼里duang一下传达出来的自信的眼光时,他同意了。

孟优的大军已经近在几里开外,这种情况下再派哨探也没有必要了,于是李三回来之后又被派去跟着瘸子,万一有个意外还能尽力把他弄下山来,好歹比一个瘸子孤零零的在山顶上等死要好。

孟优的大军已经非常近了,满万的军队行军的步伐足以夺人胆气,这时的地面就像蒙在鼓上的牛皮,而那万人的脚步就像一个巨大的鼓槌,正敲着一曲地动山摇,范佟只觉得自己脚下的地面都在跟着微微共鸣。

抱犊山的山顶上立着一杆高耸的旗帜,正随着风鼓荡。那是依着瘸子的要求,范佟领着村民在昨天赶制的,旗帜上面赫然写着五个大字“孟优死于此山下”。

范佟始终想不明白瘸子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这样要求的,虽然打架之前先骂娘这是常识,可是你总还得先观望一下对面的吨位再说吧。万一你抢先一通骂倒是爽了,等人家一巴掌把你乎到地上,到时候你又得吃回去,这多尴尬呀。

正在范佟陷入自己无限遐想之际,孟优大军的前排已经过了西谷口,范佟赶紧甩甩头,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这时范佟惊奇的发现,自己刚刚虽然是在大战之前胡思乱想,但是心里从听到孟优大军有一万人之多的时候就开始的畏惧感居然荡然无存,究竟是谁让自己产生了这种梦幻的感觉呢?范佟的视线转向那个正端坐在抱犊山山顶的身影。

山风激荡之下白色的衣摆随风飞舞,手持羽扇的瘸子正背靠着那杆扎眼的大旗悠闲的坐在轮椅之上,那神情根本不像是即将要面对一场极为不对等的战争,反而像是在等待一位老友。

这个样子应该比自己更配称为仙风道骨吧,范佟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嫉妒。

孟优的大军终于全部进入了抱犊山前的山谷中,埋伏在凤凰山山阴的人依照瘸子的吩咐未发一箭,当然也没有被人发觉他们的存在。

足万的大军越来越近,仿佛会一直逼近到脸贴着脸的程度,对面的人和马呼出的气息裹挟着生命本能中对危险的刺痛感铺面而来。兵士的样子跟范佟在梦中见到的相差无几,精壮的上身****着,纹着各式各样的猛兽,脸上也用不知名颜色涂成骇人的形状,手中统一式样钢刀闪着凌厉的寒光。那种虚弱的感觉再次充斥着范佟的全身,自己这边的几十个人又变成了巨浪中的舢板,梦里的惨状在脑海中压制不住的浮现了出来,再这样下去,范佟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不发抖。

由于那杆大旗扎眼的程度,瘸子很快就被孟优那边的人所发现。待孟优问明白了手下那杆旗帜上面写着什么的时候,立时被气得须发皆立。当下便策马越众而出,向着山顶怒喝道:“兀那小白脸,敢在你孟爷爷面前装神弄鬼,待爷爷抓住了你,定要剁成肉泥喂狗。”

瘸子先是望了望天色,又低头掐指一算,那神情像是终于等到他要等的什么。接着淡然一笑,居高临下看着孟优,也高声说道:“人言孟优粗鄙,你可识得此字?”

“啊呀呀呀!”孟优气得一阵怪叫,抓过马上挂着的弓来,拉了个满弦,嘣的一箭射出。

瘸子不闪不避,依旧慢条斯理的摇着手中的羽扇。果然,箭矢并不是奔着他去的,嚓一声箭矢射中系着旗帜的绳索,旗帜如落叶般从旗杆上掉落下来。

孟优军中轰然响起一片叫好声,孟优也自得地欣赏着自己的箭术。

瘸子忽然朗声笑了起来,那笑声清澈得像是能穿透人的耳膜,直入人心。笑声渐止,瘸子突然厉声对着山下众人说道:“尔等此来所犯之罪有三,可知罪乎?”

孟优忽然觉得自己很傻,自己号令万军之多,一声令下便可叫这村子数百人头落地,却在这里跟这个疯子费什么话。想到这里,孟优再不愿理他,懒懒的举起右手,只需轻轻挥下,身后的兵士便会蜂拥而出,轻易的冲垮面前那脆弱的人墙,接下来就可以尽情的屠戮那个已无丝毫反抗能力的村子了。

就在这时,惊变突起,山顶上白衣胜雪的瘸子忽然并指如剑,直指天空,大喝一声“咄”,随即带着无可抗拒的威严道:“尔等其罪有一,欺压良善,怙恶不悛。今日我代天行罚,便罚尔等不见天日,身堕永夜。”

孟优与身后的一干兵士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的蹩脚表演。但是疯言疯语永远不会成真,而瘸子的话,成真了……

伴着瘸子的话音落下,本来正高悬空中的烈日东边缘上忽然出现了一块弧形的缺口,像是被什么怪物咬上了一口。渐渐的,这个缺口越来越大,甚至让太阳呈现出月牙的形状。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民族的神话中都为太阳留有一个神圣的位置,孟优和他的大军当然不会例外。所以当他们真切的看到太阳这个圣物正在被什么怪物一点一点吃掉的时候,他们动摇了。这一万多人纷纷仰起头来,大张着嘴,带着惊恐的表情凝视着天空中正一点点消失的太阳。更有不少的人已经怕得跪倒在地上,叩拜了起来。

范佟和村里的一干人等得了瘸子的吩咐,都平视着前方或低垂着头,绝不去看天空。

不管看与不看,太阳终于完全消失了,只余下一块漆黑的圆斑和圆斑周边珍珠似的亮点。周围的气温也一下子降低了,仿佛从热情的夏天转眼变幻到萧索的秋日。

范佟内心的震惊一点也不比孟优他们少,虽然他明确的知道这种天文现象叫做日食。但是这种现象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瘸子竟然能准确的遇见到它发生的时间!范佟脑子里回想着那天村里动物躁动时瘸子的表现。

瘸子的话估计已经成为孟优他们最害怕听到的声音之一,但这恼人的声音却依旧适时的响起:“尔等其罪有二,恃强凌弱,欺凌弱小,便罚尔等闭目塞聪,目不能视。

太阳已经开始从刚刚的黑斑状态开始慢慢的复原,开始是一弯新月,渐渐的,缺口变得越来越小,世间又充满了光亮,可是木鹿国那一万大军多数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啊……我的眼睛!好痛啊!”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在哪里?我也被怪物吞了吗!”

……

长久的凝视太阳已经彻底的毁掉了他们的视力。

尽管这样,瘸子索命般的声音还是再次响起:“尔等其罪有三,穷兵黩武,倡乱天下,便罚尔等同室操戈,兄弟阋墙。”

说完,一直随侍在瘸子身旁的李三抽出了一支去掉羽尾的箭矢,向孟优阵中射去。目盲中的兵士根本察觉不到这无声的箭矢的到来,转眼间已有人中箭,惨叫声随即响起:“谁袭击我!”

中箭之人由于视觉已失,在危险面前只有本能的抽出刀来,在自己的四周舞出了一圈刀花,慌乱之中当然不免砍到同袍。中刀人的惨叫声接连的响起,终于有人记起了瘸子刚刚说过的“同室操戈”,大叫道:“有内奸!有内奸!”一边也舞出一片刀光将自己护在里面。就这样,中刀的人越来越多,跟着喊“有内奸”的人也越来越多。

孟优再是粗鄙无谋,也知道现在一切都完了。逃命吧,孟优将身子紧紧的伏在马背上,失去了视力也无法辨认方向,只得尽力调转马头,猛一夹马腹窜了出去,也不管撞到了多少自己人。

范佟就这样一直站着看完了瘸子的表演,即使明知瘸子是自己人,也被这惊人的逆转吓呆了。这可是活生生的一万大军呐,刚刚还杀气腾腾,不可一世,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快要溃不成军。何等的谋略能造成这样的效果,瘸子又怎么可能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直到系统的提示音响起,范佟才从呆立的状态中醒来,点开系统栏一看:

由于瘸子计策(日食)施展成功,孟优军队获得附加状态如下:

目盲(10级):对敌方进行攻击时,将有90%的几率丢失。

混乱(10级):无法自主选择攻击目标,会随机攻击自己攻击范围内的任意目标。

惊恐(10级):士气降低(效果极大),极易发生溃逃。

范佟意识到,面前这一万大军如今已变成了待宰的羔羊,此时不上更待何时。遂长啸一声通知凤凰山埋伏的村民,两边卯足了劲,向着孟优的军阵中下起了箭雨。渐渐的光在远处射箭已经不过瘾,往日里被欺压的怒气鼓动着村民们提起粪叉、铡刀、长刀等各式的兵刃冲向军阵中去。而这时的孟优军一个个都如无头苍蝇般的乱窜,已经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勇气,即使面对的是往日里被视如草芥般的村民,被杀得纷纷抱头鼠窜。

范佟并没有跟着村民们冲上去,因为他知道,其实这场战斗早在瘸子宣布完第三条罪行时已经结束了,这瘸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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