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存在绝对的相安无事。在玄宅暂时相安无事的这些天,有一些人是坐不住的。玄世铭因为这些天在家里休息(他不承认自己是在陪蓝逸,反正两人在家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也是各干各的),圈子里有事他都基本推了,推的时候语气还比较硬:“这种小事你们自己看,不能次次都等着我去监工!”虽然蓝逸没来的时候他的确是“次次都去监工”的。每次钟灿阳把电话挂断,转达玄哥不去的消息时,大家都感觉奇怪。
然而,今天出了不小的事,钟灿阳收到消息的时候,就知道玄世铭今天怎么都不可能不去的。他打电话给玄世铭:“玄哥,你今天去吧?”
“嗯。”玄世铭已经开始准备外出的衣服了。
电话里的那头,似乎略有迟疑:“那,嫂子呢?”
玄世铭这边也顿了一下,他轻咳一声,说:“不管她。”
嘴上这么说,玄世铭走的时候还是到蓝逸房间看她。蓝逸坐在书桌旁看书,也可能是在查资料,桌子上书、本、电脑都开着,不知道她在搞些什么。玄世铭看了一会儿,跟她说:“蓝逸,我要出门一趟。今天不回了。”
玄世铭平静地说,蓝逸却没有配合他的平静:
“啊?你要去哪儿?为什么不回家啊?”
玄世铭知道蓝逸这种乖学生不会理解人为什么会不回家,所以他不想过多解释。只是简单地说:“要去外地,一天回不来。”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蓝逸看着玄世铭问。
心先颤动了一下,在思考归期之前。玄世铭心想,这句话,在梦中听到无数次,在心里期盼过无数次,可是在自己早已不期待多年的今天,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听到了。然而此时的他,已不是当年的他;蓝逸,更不是当年的蓝逸。他很坚定地认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赶着办事的话明天就能回来,但是我们通常都在外面玩几天,一个星期十来天吧。”说完还想给自己更多心理暗示,补充道:“更长时间也有可能,反正也没什么事。”
“啊?十多天?那我到时候就该走了。”蓝逸算了一下假期。
玄世铭多年不上学,没有“开学”这一时间概念,听到“走”,马上心就沉了下去,脸也黑了起来。正准备问蓝逸要去哪里,却又想到了上学开学这档事。心里憋了一股闷气,又赶着走,没空跟蓝逸周旋,只好甩了句:“那也许还能碰着你走。”
蓝逸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她不想让玄世铭走,但是又能感到今天玄世铭是非走不可,而且不会很快回来。关键是玄世铭本人也不急着早早回家。两只眉毛向下皱到了一起。尽管感觉到了玄世铭莫名其妙的不客气,但是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看玄世铭要走的意思,赶快向前跨了一步,说:“事情办完了就早点回来吧,这次少玩几天,等我走了再和朋友们出去不可以吗?”
玄世铭听了越发愤怒起来,心想:“你蓝逸凭什么要求我?而且还这么明明白白地说等你走了。我还得顺着你安排我的时间啊?”玄世铭从来不是看人的脸色说话的人,平常都是随心情说话。可是,此刻他心里明明愤怒极了,但看到蓝逸那张演着失落与挽留的脸,不知道哪里来的同情心,居然把火气忍了下来,一边走一边说:“不一定。”
虽然没说难听的话,但是他相信他的行动已经将他的不以为意传达给了蓝逸。
蓝逸没有办法,只好说:“再见。”
其实她还想说:“世铭,注意安全”、“世铭,少喝酒”、“世铭,晚上给我打电话”,可是,玄世铭走得太匆忙了,这些话中的任何一句,她都来不及说。那句“再见”,都挤得好勉强,就像一个演员腆着脸硬要给自己加戏一样。
蓝逸笑自己,这不是自找的吗?错过了与世铭最好的日子,现在又想将中断的部分接起来,只是自己想接,而对方早就不在那一头了。自己觉得自己忠贞不渝,其实只是刻舟求剑。初二的时候,看到那句很出名的话:小鸟飞不过沧海,不是因为没有勇气,而是因为沧海的对面,已经没有了等待。彼时读来心酸不已,今日之景,恰恰对应了上去。
蓝逸在家里心酸,另一头,玄世铭那边也没有多好受——气呼呼地走出家门,大步流星坐进了钟灿阳的车里。灿阳没注意看玄世铭的脸色,先跟他报告情况:“玄哥,出来了。这次六个人不去,欢欢、飞飞、玫姐、笨熊、小莫,还有希娃娃。别人都能去,大力开了一辆车先走了,咱们跟上去就行了。鑫鑫那边接上人一会儿也能走。”
“嗯,行,知道了,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