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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初始之地

入夏后,日光的时间稍长了一些,还没到日落的时间,网球部的各位都基本上训练完毕,只剩下几个低年级的男生在网球场捡球。已经换回校服的少年走出了休息室,洒下的阳光似是让他的发色越显深蓝。其实,即使是换上运动服,这个戴着眼镜的少年也抹不去那种文雅冷静的气质。

“秘书长啊……”少年低声自语着,脚步在休息室的门外停下了。他侧身看往休息室内,微笑着说:“迹部,有没有觉得鳯的态度变了?”

“啊嗯,”迹部扣着刚带上的领带扯一下,背着网球包迈步走出休息室,“连做网球部经理也没兴趣的人,现在居然会想要当学生会秘书长。”他的嘴角微微上勾着,又渐渐沉下。

少年瞧见迹部这一变化,蓝眸中渐生出一种兴味。他看着迹部此时似乎说不上高兴的表情,说:“不喜欢鳯为你改变?”他抬手摸着下巴,感兴趣地打量着这样别扭的迹部。

“忍足。”迹部睨一眼旁边的少年,那声调暗含着警告意味,他似是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忍足深蓝如墨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前方,他的唇缓缓地弯出一个微笑,说:“人类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所谓的一见钟情也只不过是短暂的化学作用,真正能够让两人走在一起的,是甘愿为对方努力的心情。”如果迹部什么都不做,结果就不是这样子了。

迹部沉默着似是在深思,那脸庞却跟那位一般无甚表情,让人猜不准他此时的情绪。但相比起忍足以为的“反驳”,迹部的这个反应也足够让他意外了。忍足不禁无声地笑了,说:“浪漫也是维持爱意的方法,甚至可以算是一个学问。怎样?要不要……”

“啰嗦!”迹部斜睨他一眼,冷道:“本大爷不需要。”忍足无所谓地微笑着,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看到某人别扭得像是羞恼的表情,忍足也觉得所说的话已经足够了。

图书馆所处的位置距离运动场所较远。若迹部现在走上主校道,也能看见图书馆标志性的外墙雕饰,但要走到图书馆还是要一段距离。图书馆基本上是被绿化林木包围着。因而图书馆距离教学楼不远,也不会被教学楼的喧闹所影响,这里是冰帝学园最为幽静的地方。这是迹部早前喜欢在图书馆休息的原因。

这也是被称为第一案发现场的原因吧。迹部想起了晴兰,忆起她第一次见面就破坏气氛的恶行。他绷紧的脸庞放松了,神色柔软。他很久没去那花园了,更多时间是直接借书就离开了。

初始之地的确有着特别的意义。兰会选择在这里说话,是因为……迹部心里细想着,深灰的眼眸越是幽深,连带神色也变得有几分难测。最后约定的地点,让他更确定兰想说的是什么事。这女人已经决定了答案,却还是丢出了选择?

“Hey,还没走吗?”凭空冒出的一把声音打扰了迹部,他抬头右上方看去,鳯唯孟正在教学楼二楼朝着他笑着,还朝着他挥挥手。

“去图书馆还书。”这是一个带着笑意的回答。迹部嘴角微抽了一下,他忍耐着维持一脸傲然的表情,转身看着身后的人不悦地唤道:“忍足。”

“还书。”忍足笑着举起手中的一本小说,上面写着“恋空”二字,好像在证明着忍足的无辜。鳯唯孟已经走下楼梯了,忍足还笑着问道:“Raymond要等鳯吗?”

“刚才不是,现在是。”鳯唯孟单手提着摄影包走了过来。他瞅着迹部那张无表情的俊颜,笑着说:“刚才还在筹备着期末的摄影展,迹部一定要来啊。”

“当然。”迹部丢出一个简洁的回答,利落地转身继续往图书馆走去。忍足微叹了口气迈步跟上前,微笑着说道:“能在照片中看到‘喜欢的人’眼中的自己,这的确是件美好的事情。”

“是的,”这样的话听得鳯唯孟高兴起来了,他拍一下忍足肩膀,说,“忍足一起来玩摄影吧!”好像是遇到知音似的,他连眼睛都盈满了笑意。

忍足微微一笑,说道:“已经没有这样的人了。”那语气很平静。这话令鳯唯孟感觉到忍足的一丝异样。没让鳯唯孟反应过来,迹部就问道:“那是不愿意努力的心情?”他没有回头看过来,声音淡淡的。

“不,”忍足浅笑着说,“是不值得。”忽然,忍足的肩膀被重拍了一下,他抬头看着鳯唯孟,那开朗的笑容一下子消去气氛中淡淡的愁绪。“用镜头发现值得去努力的人吧。”鳯唯孟乐观地说道。

“哦?难怪这么找不到女朋友。”忍足坏心地给他吐糟。

“喂喂……”

这两人开始没营养的讨论了。“真吵。”迹部吐出这么一句,大步迈出去加快步速,只想离他们远一些。前方就是图书馆了,位于这校道尽头的复古风现代欧式建筑,外墙的窗沿和楼层的分隔处都有着典雅的雕饰,高宽的正门两旁装饰着华丽的罗马柱体,有着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特色,但正门则是一道现代风格的落地玻璃门。

走近正门,迹部自然地往图书馆内看去,他的目光透过玻璃门,越过图书馆的大堂,看着连通大堂的走廊的另一端——另一道玻璃门后的花园。走廊的灯光有些暗,那一端的花园似是黑暗尽头的光明,他只隐约能看到花园中央的喷泉,那端玻璃门附近的人影却是难以辨别出是谁,仅能看得出其中一人是穿着校服的女生。

是兰吗?迹部在心里猜测着,隐隐觉得有些奇怪,站着的人是兰,那半跪在地上的人是谁?迹部将手放在横木把手上推开玻璃门,没有玻璃反光的阻隔,那女生脸容就能看清楚了……

“这么迫不及待吗?”落在后面的鳯唯孟取笑着迹部。然而,迹部根本就没将鳯唯孟的话听进耳内,他的目光凝在走廊的另一端,少女步伐不稳地后退一步,低头看着半跪在地上的人。不对,她看的是躺在地上的女生!“兰!”迹部的心一沉,迈步跑了过去。迹部的反常让后面两人也注意到了走廊那端的异状,鳯唯孟神色微变也跟着拉开脚步跑向走廊,忍足紧随其后,顿时大堂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低着头的少女缓慢地抬头看着他们,神色有些茫然,好像不知道什么事。少女前方是那躺在地上的女生紧闭着眼睛,发鬓明显被血液沾湿了,有些头发都粘在一起了。“快去大堂找急救箱!”半跪在女生身旁的女人大声喝道,“在大堂的服务台那边!”她紧张地看着那女生,连头也没看起来看跑过来的三人,因忧虑而起的皱纹在她眉间加深了。

“是!”走在最后的忍足立刻转身又跑回去。“发生什么事?”迹部的声音不自已地沉了下去,就正门至后门这么一段距离,也竟让他的气息有些不稳了。

“晴晴!”

茫然站着的少女身体微微一震,像是被吓到似的立刻低头,她定定地看着女生头上的血红,喃喃地说:“Call911……”虚弱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颤抖。“Call911。”少女再次说道,声音大了一些。她一边重复说着,一边用双手拿起挂在胸前的手机,动作有些慌张地按下急救电话。

“兰!”迹部伸手握着她的手机,连同少女的手都纳入掌内,他迅速地给她重新按下正确的急救电话号码119。手机已经进入拨号状态,晴兰竟还是喃喃地说着那句“Call911……”,碧蓝的双眼隐约带着泪光,声音的颤抖也更明显了。

看着晴兰异常的反应,迹部的心越沉越深了,担忧与疑虑重重地压在心上。他将网球包丢在地上,直接拿过晴兰手里的手机,代她接通急救电话,报上目前发生的紧急状况。

鳯唯孟也沉下了脸色,他走到那女生旁半跪下去,问道:“情况怎样?”他将沉重的摄影包放在脚边,略略扫一眼女生倒在地上的姿势,又抬头看一眼旁边的楼梯间。这个女生刚好倒在楼梯口了,楼梯扶手末端的柱子上染着一些疑似血迹的红色。从现场状况来看,这女生应该是撞上楼梯扶手而受伤的。

是事件,还是事故?

“手臂上有瘀伤,但没有骨折,最严重的是头部流血的伤口。”那位中年女士小心翼翼地查看伤情,回答着鳯唯孟的声音透着着急。

“急救箱来了!”忍足跑到那女士身旁,被地上那触目惊心的红色凝住了呼吸,他没有迟疑地打开急救箱递过去。

“先止血!”鳯唯孟眼明手快地立刻拿出消过毒的纱布,动作迅速地给昏迷中的女生紧急处理头部的伤口。

迹部拿着晴兰的手机说着图书馆的地理状况,神色凝重地看着地上昏迷的女生。这张脸有些眼熟,是他曾经在网球场上见过的。而兰……迹部的目光落在晴兰的小脸上,她脸色有些苍白,目光直直地看着地上的女生,失去了一贯的冷静沉着。迹部挂断通话后,伸手握住晴兰的手,沉声问:“前田老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清楚。一听到尖叫声,我就跑过来了。来到的时候,就已经见到她躺在地上,这个女生就站在这里。”前田老师的视线移到迹部身旁,探究的目光不掩饰地落在晴兰身上。

晴兰什么都没有说,她抿着唇盯着那鳯唯孟救人的动作。倒映在晴兰眼中的是赫然地出现在手掌边缘的血红,血迹一点一点地往在白色纱布边缘渗开,好像在无限地扩大。迹部忧虑地看着她,感觉到掌中握着的小手是这样的软弱无力,他的心就不住地往下掉落。“兰!”迹部大声地唤道,像是要把她的灵魂拉回来。

“千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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