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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迷途上的童话

中午,天空的湛蓝带着奇妙的透明感,半空中折射下来的日光似是有着神奇的魔力,景物都被它重新涂上一层明亮的色彩。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连带四周的景物都染上梦幻的气息。这归功于清晨时分的雨霁云消,让东京的天空告别一连数日的微雨。

走在林荫校道的少女停住了脚步,她抬头看着天空,久久没有移开视线。可是,那属于少女清丽容颜并没有染上朝阳的气息,那双碧蓝的眼睛清澈迷人也如凝固的湖面,平静无波。

“好漂亮……”赞叹的字句自少女的樱唇中逸出,可那容颜上却没有任何赞美的表情,“用Photoshop修饰过?”

“这个世界是浪漫主义的舞台吧。”说完这句,少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直目无表情的脸有了一丝情绪的起伏——她的眉间微微皱了一下。

“如果是,那就给我掉一个王子下来吧。”少女望着天。

三秒后,少女又道:“果然不行啊!”语气中显然没有任何失望之意。

“没有王子,路人也行啊。”她环视四周,入目尽是花草树木,长椅路灯,还有远处的教学楼,总而言之除了她,这附近就没有任何人了。“没有路人,路标也行啊。”

少女继续向前慢悠悠地走着,眼睛尽往路边的树木看去,大概是想找出藏在它们里面的路标。遗憾的是她还是看不到有任何具有道路指示功能的标识。

本来在三分钟前,她是碰到具有指路功能的人类,只是她自认为自己脸皮没有足够的厚度去打扰一对正在亲热的情侣。

其实在一个小时之前,迷路并没有成为她的困扰,所以她悠闲地走着,心中没有一点儿迷路者应有的焦躁。有时,还有好心的学生自告奋勇,说要领她参观校园,她都冷淡地谢绝同行。她一向都不认为自己是路痴,既然她来的时候能准时到达目的地,她也应该能依着来时的路线找到出口的。可是当四周的人越来越少的时候,她开始对自己的认路能力产生怀疑,当四周的人基本上消失无影的时候,她开始重新思考路痴的定义,并且打算向就读这学校国中部的表弟寻求帮助。

好消息是她的手机,而且手机的电源充足。坏消息是她昨晚忘记问表弟拿手机号码了。所以,她不得不往回走,寻找可以为她指路的人。于是,此时此刻,她正走向教学楼。无论如何,她相信在那里总有人能带她走出这间学校的。

即使少女动了找人问路的心思,她的步速依然是那样的慢。就连搜寻路标的双眼也像是在浏览校园美景,一点儿也不着急——与迷途小羔羊相比,她更像校园观光客。

这只不合格的迷途小羔羊终于走到一栋建筑物面前,她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很偏僻,似乎是这建筑物的侧面。还是后面呢?刚才她只顾着往花草树木处看,忘记了留意那些标志性的建筑物了。这算不算本末倒置?

找人问路?

别说人影,这里连鬼影也没有。连她本人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会走到这里,似乎朝着教学楼方向走着走着,她就到了这样的地方。这里全是绿油油的树木草丛,周围十分静谧,她只听到风在树木间掠过的声音。她抬头仰望,一栋五层楼高的建筑物映入眼内。

这是教学楼吧?在她的印象中,似乎在午休时间前,她看到有学生从这个地方走出来。在教学楼是欧式风格的建筑,它的外墙有着简洁而不失优雅的雕饰,那是融合了现代与古典的优雅。墙角处的藤蔓向着二楼延伸着,给大楼纹上天然的图腾,赋予建筑物一种生机勃勃的力量。藤蔓上的叶子在风中微微颤动,碧绿得像要滴出阳光。

“嗯,调整过饱和度的画面。”少女如是说。

忽然,叶子下面有一道小小的灰影往上一跳,一声微小而秀气的鸟鸣传入少女耳中。少女看着那小得可爱的鸟儿,那双如碧潭的双眸终于漾出了一丝波纹,那是应该是平常人称之为温柔的目光。这时,又有另一只小鸟从绿叶下冒了出来,它跳上另一根藤蔓轻鸣一声,似是跟它的同伴交谈。

忽然,两只小鸟跃起,双双拍着翅膀飞走。它们一同窜入少女身后的大树上,一下子不见了踪影,只听到几声吱喳的嫩叫。

“打扰你们了吗?”少女表情依旧淡然,只是语气略带歉意。她的视线不再搜寻可爱的鸟儿,她转过身去,准备沿着墙壁寻找教学楼的入口。

才转身,一抹身影不经意地落入少女的视线范围内,少女的心一动,视线粘在来者身上,没有移开的意愿。她的表情是淡然的,眼神是炽热的。

少女忍不住了地轻唤道:“喵。”

猫向来是极具个性的动物。它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在等人类去讨好它们,而不是它们讨好人类。所以眼前这位猫先生看也不看少女一眼,就这么迈着无比优雅的步伐,在少女面前慢悠悠地走过。

她的脚不听使唤地跟了上去,尾随着猫先生同样慢悠悠地走着。猫先生的大衣是灰与白结合,均匀对称的二色纹路披构成了极好看的图案。这位猫先生很符合少女的审美观,于是她不死心地又“喵”一声。

猫先生这次是有反应了。它转头瞥她一眼,一溜烟地窜入了草丛,顺便秀一下它敏捷的身手。无情的猫先生把少女留在墙角了。少女看着猫先生离去的方向,心里惋惜一叹。突然,她的身体僵住了。她怎能陷入这种浪漫主义的氛围中呢?不切实际!她该考虑的是怎样离开学校。

她看一下周围的环境,她发现自己还没有离开教学楼附近,仅仅是走到了教学楼外墙的转角处。不过,很不可思议的是她在墙角看到了盛开的红玫瑰,这里的景色与刚才单调的绿色形成很大的对比。

“误闯童话的世界?”少女看着开得灿烂的玫瑰,语气似是有些苦恼,可她脸上依旧是冷冷的没有什么表情。

美丽得不真实的景色,可爱的鸟儿,优雅的猫先生,瑰丽的玫瑰?她可不是爱丽丝……该不会还有毛毛虫和纸牌兵吧?不过,兔子不是第一个出场的吗?少女目无表情,内心却正在纠缠着幼稚园小朋友的问题。

“不想了。”少女果断地右转身走过外墙的转角。

一个转角便是另一番天地。这里是一个典型的小花园,而且绝对是小巧精致的西欧风格,天使喷水池、玫瑰花坛、木制铁花长椅……那该比她之前所见的景色还要美丽,可她一双清澈碧蓝的眼睛却只凝视在一个地方——长椅上的少年。

大猫先生啊。第一眼看到他,她就不自觉地想起刚才那只高傲的猫儿。他背靠长椅坐着,左手托着一本书,右手按在书角似是随时准备翻页。他可能在这已经看了很久,左手肘搁在长椅的把手上借力。整体的动作很普通,可他做得随意自然之余,还姿态优雅。他就好像是随便一个动作也能吸引他人的视线,简直就是天生的聚光者。

如果你不是爱丽丝,迷路通常会有艳遇。

经常周游列国的某人曾这么告诉过她。走过去近距离看到少年后,她首次认同了这句话。少女碧蓝的双眸中有着少年的倒影,深灰紫色的头发,近似墨色的深灰眼眸,高挺的鼻梁……她用视线描绘着少年脸上的线条,那是刚毅与优雅的集合。

“有事?”被人看了这么久,少年终是开口说话了。他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少女预想中高傲的味道。少年不悦地瞥了来人一眼,视线却没有再收回去。不是本校的学生?少年心中有点儿惊讶,他还以是哪个不识相的后援团女生呢。

少女身上穿着的不是校服,而是纺纱的连衣裙。水墨画风的粉色樱花在她的衣袖和裙摆肆意盛放,任意飘落,轻柔的微风吹过还真的带来淡淡的甜香。那是多么春意盎然的打扮,可少女脸上的神情却与她这身打扮完全不搭调。明明是一张像春天一样美丽的脸,少女的神情却如冬天般清冷。而且令少年诧异,那少女竟不是在看他。她那双碧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长椅上的书本,脸上似是没有感情的浮动迹象,似乎即使是人偶也比她的表情要丰富。

“哪国的文字?”少女问道。

与被人打扰相比,被人忽略似乎更令少年不满,所以当少女问出这么一个问题的时候,少年挑眉道:“德文和希腊文。”虽然对他来说精通外语是理所当然的,可他还是颇以自己的才能为傲。

“你会看原文书?”少女看着他问道。

冷不防地对上少女的眼睛,少年愣了一下,竟没有为了她语句中怀疑而生气。她的双眼真的很漂亮,如宝石般通透的碧蓝,清澈、纯净如雪山上的湖泊。

那是一双很容易令人产生好感的眼睛。

“当然。”少年看着她的眼睛,没有移开视线。

倒是少女首先移开了视线,她指着长椅上打开的笔记本问道:“这是德文还是希腊文?”少年顺着少女所指的方向看去,她指着的正是他笔记本的第一页。除了第一页,这本厚厚的笔记本上都是写着他近年的读书笔记。

“德文,”少年又补充道,“AdelsitztGemüt,nichtimGeblüt。‘高贵不存在于血脉,而在心中。’”

“哦,格言。”少女左手托着右肘,右手纤长的手指轻抚着下巴,似是陷入了深思。良久,她侧头认真地看着少年,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SarahFong曾经说过,‘Aman‘sdignitydependsnotuponhiswealthorrankbutuponhischaracter。’”

“SarahFong?”少年皱眉,他好像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可在他的脑海中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么一号名人或伟人。

看着少年的表情,少女的双眸闪过一抹异彩。她的嘴角往上弯,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就连碧蓝的双眸也溢满了笑意,漂亮得像在阳光下闪耀的宝石。在她笑的那一霎那,少年怔住了,他好像看到春天在微笑。暖暖的笑容像是微甜的花香沁人心脾,不腻不媚,自有一种引人倾心的气质。这是任人看到都会觉得很舒服的笑容,此时少年觉得,这身粉色连衣裙穿在她身上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SarahFong是美国的名人。”少女含笑道。

“咳……”少年轻咳一声掩饰那一刹那的失态,神色自若地道,“美国的吗?有机会了解一下。”SarahFong?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少年暗忖道。

“嗯,”少女好像很高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怎么在这里看书了?这里太安静了吧?”她说话的口吻熟络得很,好像是跟少年认识了很久。

“不算吧?不是还有树木和风的交谈声吗?偶尔还有小鸟的插话。”像是回应少年的话,这时送来了一阵微风,少年灰紫的头发在碎散的阳光下晃动。

连微笑也像阳光那般耀眼。

柔光处理的画面?文艺化的回答?看来他是浪漫主义的一员,少女看着眼前的人想道。

“我觉得这里比较像第一案发现场。”少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那绚丽的笑容像是昙花一现。

案发第一现场?少年的微笑僵住了,为她大煞风景的语句皱眉。这个不华丽的女人到底从哪里来的?这个时候少年才想到这个问题,于是他合上书本,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冰帝可不是个让外人随便进出的地方。”

“当然是用脚走进来的,”少女下意识回答道,这时她终于记起了一件遗忘了很久的事,“对了,学校正门在哪?我在这迷路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了。”

“一个半小时?”少年看着少女认真的表情,皱起了眉头,“那你应该早说……”虽然,他从来不认为冰帝大得足以把一个迷路的人困上这么久。

“嗯。”少女似乎不觉得迷路一个半小时是件羞耻的事,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刚才顾着跟你聊天忘记问了。”

听到少女的话,少年的嘴角不受控地扯起了一丝的微笑。虽然她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但他对她绝对是有影响力的。他深灰的眼眸随即溢满名为满意的情绪。他煞是自恋地道:“沉醉在本大爷的魅力中了吧,嗯?你不必自责,为了以示歉意,本大爷就带你去校门吧。”

“噗!”少女忍俊不禁,匆匆用手掩着嘴巴。可看着那张似是闪耀着光芒的俊脸,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一串愉悦的笑声从少女口中冒出,不同于上次的笑容,这次的笑容显然活泼得多了。

少女的笑容很清新,似乎她所有的笑容都能让人移不开视线。少年也被她的笑容吸引了,他视线难以从她的笑容上移开。可是……笑了这么久也够了吧?被笑的某人突然觉得不爽了,他看着她的笑容皱眉道:“喂,女人,你笑够没?”

“呵……”知道他恼了,少女的笑声也终于停住了。春日般的笑容再次出现了,她笑着对少年说:“你真可爱。”

你真可爱。少女清悦的声音透进少年的心底,引起阵阵的悸动。漾着柔色的碧蓝倒映在少年的深灰中,两种不同的眸色重合在一起,那一瞬间两人都感到了微妙的心动。

少年别过眼,想起她说的话又皱起了眉。他瞪着她,不悦道:“哪里可爱?不要滥用‘可爱’这个形容词!”

“我很喜欢你,”坦率直接的话语自然是出自少女的口中,她向少年伸出一只手,“我们交个朋友吧。”

我很喜欢你。这句话仿佛是魔咒那样,害少年的心跳突然漏跳了好几拍。少年假装没有任何影响地问道:“你一向这么坦白吗,嗯?”他一脸从容自在地站起来,握住了她的手。

少年深灰的眼眸闪耀着自信的光芒,他微笑道:“初次见面,迹部景吾。”

“初次见面,鳯晴兰。”少女也不吝惜笑容。

“鳯晴兰?”迹部对这个名字非常有印象,“延迟一个星期上学的美国留学生?”似乎真人和照片上的不太一样。

“是的。你知道我?”在晴兰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第三种表情——惊讶。

“我和你同班,而且我是班长。听老师说,你明天就来上学了?”迹部微笑,回忆着有关她的资料,“FONGSEIRAN?SarahFong?那不就是你吗?”

“是啊。以后有很多机会让你了解SarahFong这个人。”笑意在晴兰脸上只增不减。

被耍了。这女人真是的……迹部看着那张笑脸,挑眉道:“嗯啊?竟敢欺骗本大爷,你还真大胆。”她还故意装着出没表情的样子吓唬人。

“Justkidding。”晴兰笑盈盈地道,“班长大人不是要送我去校门吗?不然午休就要结束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知道他不会对这个玩笑介怀。

迹部转身收拾长椅上的书本,道:“走吧。正门也不是离图书馆很远。”

“图书馆?这里?”惊异的问句。

“不然你以为是哪里?”无奈的反问。

“我还以为这里是教学楼呢。难怪这么安静……”了然的自语。

“教学楼在学校中区。鳯,你确定明天上学不会再次迷路?”怀疑的询问。

“大概不会吧……”不确定的回复。

总之,明天很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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