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有些发烫的咖啡液体,触碰到谢梧舌尖的一刹那,苦与甜、两种截然不同的滋味,涌上心头,竟使得谢梧心神恍惚。
他就像是在观看幻灯片放映机一样。一幅幅画面仅仅停留了一瞬间,便又飞逝而过、形成了一部短片,却又让人感觉如此真实……
那是一个小女孩,走在一条古老的大街之上。
此刻正下着倾盆大雨,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大作。街道上偶尔会有几位行人,匆匆路过,但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小女孩。
她没有打伞,雨水疯狂地从天空中泼洒下来,扑到小女孩的乌黑色长发上,使那些黑色的发丝都沾满了雨水。
小女孩的衣裙,是灰白色的。只是此时也被完全浸湿,贴在她的身上,湿漉漉的。
她看上去是这样的孤单,仿佛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忽然,前方传来了一阵呼喊的声音。
小女孩抬起头。隐藏于刘海之下的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向了前方,只是其中不带有任何的情感。
远处,一座高耸着的教堂,正在被熊熊烈火所吞噬着。这火焰很奇怪,显示出了水蓝的颜色,在这种天气也不会被浇灭。而且随着雨水的落下,火焰也愈发地旺盛了起来。
教堂的方向,不断传出求教的声音,甚至还有全身被蓝色火焰烧焦成黑色的尸体。从教堂的窗台上翻落下来,掉到地上——任由雨水将那尸骨冲刷清洗干净,不留下一丝痕迹……
………………………………
一口咖啡咽下,谢梧没有再接着喝下去。他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的双眼睁开,表情沉重异常。
血琉璃似乎是因为这突然的变故而一惊,眼睁睁地看着黑发少年把茶杯移开、然后重新放到了桌面上,发出了“嗒”的一声。
“为……为什么又不喝了?”血琉璃有些着急地问。
“鸳鸯咖啡,不是这种味道。”黑发少年抬起了头,黑色的双眼毫不犹豫地与血琉璃对视着。
“难道不是又苦又甜的吗,鸳鸯咖啡的味道?”在被对视上的一瞬间,血琉璃竟是一愣。
她的公主气场与威压好像派不上用场了。因为,少年的眼神似乎忽然间变了一下,锐利得使得血琉璃无法探测到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是,”黑发少年的眼神中毫光一现,“你把别人的记忆……放到咖啡里面了,是吧?”
血琉璃瞳孔猛地一缩,俏脸剧变。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心理探测”已经被反弹了。
现在、这个少年可以轻易地得知自己的想法。
“你……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下一刻,少年黑色双眸之中散发出来的威压消失了。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未有过。
血琉璃呆滞了一下。
谢梧有点迷茫地看着桌对面的少女。啊咧?她怎么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呢?
他有种想要开口问的想法,不过想起了先前少女命令过自己除了回答问题以外,一句话都不能说,也只好作罢了。
血琉璃万分惊疑地看着这位黑发少年。看他现在的表现,难道,他对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
莫非那段记忆,并没有塞到他的脑海里去?
那么刚才代替他接受了记忆,并看透了她的想法的人,又是谁?
对于几秒钟之前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件一无所知的谢梧、可完全不明白血琉璃在思虑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那杯咖啡。
咖啡只不过是喝了一小口。记得之前血琉璃让自己喝下这一杯——这杯咖啡味道不错,确实是前世时的鸳鸯咖啡,温度也掌握得正好。
这杯咖啡,是真的有温度。
谢梧再次伸出手,他想要把这一杯鸳鸯咖啡给喝完。
然而就在谢梧的手即将再次碰到古陶茶杯的时候,一只纤白色的玉手却是抢先闪过。
在谢梧惊异的目光之中,茶杯直接被击飞了出去!
古陶茶杯飞出桌面,然后狠狠地撞击到了星芭克咖啡一尘不染的地面上。
“啪”的一声,茶杯立即崩碎成了一块块尖锐的碎片散开。杯中的咖啡液体飞溅开来,在地面上泼洒了一地。
谢梧震惊地看向了血琉璃。
少女不知什么时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的一只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尚还悬空着、保持着把茶杯拍飞的姿势。
银牙紧咬,血琉璃的俏脸上满是不忍。好像她刚才的举动、是铁下心才做出来的。
“怎……”
“不要和我说话!”正在气头上的血琉璃立刻截断了谢梧的话语。她的脸色很阴沉,很不高兴,仿佛马上就要动怒了一样。
谢梧赶紧把嘴闭上。到时候,真将这个古怪的女孩给弄生气了,大概绝对不会有好事的。
万一她到时候不告诉自己出去的方法,让自己一直困在这里,那该怎么办?
好在血琉璃最终还是把那即将爆发出来的怒气给压下去了。她摇了摇头,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双手搭在桌子上,表情也由阴沉再次趋于平静。
“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的事情想要知道,对吗?”叹了一口气,血琉璃略侧着头,一双血红色的眸子淡淡地看着谢梧,但是从中散发着浓浓的威压。
“谢、梧?”
少女一字一顿地说,可是谢梧却犹如受到了电击一样。
这怎么可能?
……………………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她会连自己前世的名字都知道?难道她还知道更多有关于自己的事情?……
谢梧难以置信地看着血琉璃的那双血红色的瞳孔。她……还知道多少?
不过此时此刻,血琉璃的那一对血色美眸却是一弯。她微笑了。
“是呀,你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名字?你想问我还知道多少关于你的事情?”血琉璃稍稍停顿了一下。看着谢梧的黑色瞳孔正张得越来越大,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你还想问你是怎么会到这个红土荒原来的、你还想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还想问这里的红市是怎么回事、你还想问……”
“咚!”
谢梧握紧的拳头猛撞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将血琉璃的话给打断了。
血琉璃闭上了嘴,目光始终一动不动地看着桌对面的黑发少年。他的眼瞳已经放到到了极致,额头上沁出了颗颗汗珠。
谢梧有一种错觉,这少女对自己的了解实在是太多了,就好像……
“这次你的猜想总算没有错了。”
感觉自己的想法又被那神秘少女给偷去了,谢梧脸上的表情十分不自然。但血琉璃就好像永远不看他的表情似的,接着说了下去。
“我只会用一句话来回答你所有的疑问。”血琉璃脸上的笑容,开始带起了别样的意义。可惜谢梧终究无法理解。
“因为,我就是你啊……”
谢梧身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