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下班时间,原本的马路塞成停车场。管你是好车坏车,一律动也不能动。
周瑜坐在邱闻绍的车里有点烦躁,越来越烦躁。她已经好久没有坐车上下班过了,平时都坐地铁,虽然挤了点,但好在路程很快。这大周末的塞在路上,先不说时间浪费了,就这个局促的环境,多心塞啊!
她心说早知道不该蹭免费车,坐地铁这会儿可能都到家了。真是不该贪小便宜的。于是百无聊赖的看窗外的热气蒸腾,吹着空调却觉得一点也不凉爽。
邱闻绍倒是很开心,他说,“今天方案不错啊,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我们文案只是小部分而已。我们经理比较辛苦,我看他加班加的都快吐血了。”
“那真是辛苦他了,帮我跟他说声抱歉啊。”
“没事的邱先生。您不该这么说。咱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啊,算是活该吧。有什么好抱歉的。”
“哈哈哈。”邱闻绍笑起来,“没听过你这种论调,你平时是很不爽你老板吧?”
“不是啊,我老板挺好的。我说的是事实。活该嘛,不是一句骂人的话,是实事求是。他想赚钱,自然得辛苦。他还乐得你给钱让他加班呢。”
“你这个论调真是第一次听。真羡慕你们同事,有你这么个活宝在身边,每天都能心情很好。”邱闻绍一直笑个不停,“你那天说进公司很久,到底多久了啊?”
“我可不是活宝,情商不太高,经常惹老板不高兴。不然不会进公司5年多,还只是个小文案了,对吧?”
“人各有志嘛,文案也没什么不好。我还以为你刚毕业呢。之前呢?在哪家公司?”
“毕业就在这儿了,5年没动过地方。”
“那你还挺稳定的呢,在广告公司里挺少见。”邱闻绍顿了顿,接着问,“所以你是因为男朋友在公司,才留在公司的吧?不然怎么那么多年也不换工作呢?”
周瑜没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一丝紧张,很直接的回答,“唉不是啦。就是懒得动而已。我们这些小屁屁不像你们大老板,那么有雄心壮志。我嘛,就想好好待着,熟悉的环境,不要想太多事情最好。”
“不能这么说,大家追求不同罢了。”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那你男朋友是做哪一行的?”
周瑜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邱闻绍,“我没有男朋友啊,邱先生您干嘛一直问我男朋友的事啊?要挖角哦?公司缺壮丁?”
“哈哈,不是的,就是闲聊。闲聊嘛。”
“那你女朋友是干哪一行的?”周瑜反问,“我也是闲聊哦。”
“我没有女朋友。”
“不可能吧。”周瑜一下子激动了,“你是金领,是CEO耶!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哦我懂了,是女朋友太多没有正式的对不对。一天一个对不对。我明白的,电视里都这么演的,是我不该这么问。”
“不是,你想太多了。是真没有。”
“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周瑜眨眨眼睛,扔给他一个“我懂”的眼神,“可是今天周末耶,你不用出去花天酒地,啊不对,是放松放松吗?”
邱闻绍无奈至极。想不到自己在周瑜心中的形象,竟然是个花花公子。真是冤啊,比窦娥还冤!他打算扭转形势,很真诚的解释到,“我除了应酬不太喝酒的。平时工作忙,有空一般都在家里休息。跟你想的不一样,我是宅男。真的是宅男。”
“不可能!”周瑜大叫,转而恍然大悟的说,“哦我懂了。都叫女生来家里玩,HomeParty对吧,我懂的我懂的。真潮啊邱先生。”说完又突然大惊小怪的嚎了一嗓子说,“哎呀,您上次还请我去您家玩呢,对不起啊邱先生我不是那种女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
邱闻绍恨不能一头撞死,“周瑜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到底?怎么还出来这种女人了,哪种女人啊?”
“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您别生气邱先生,我的意思是您挺好的,生活特别好,真的。”
“周瑜啊。”邱闻绍叹口气,不想跟她纠缠花不花的事情了。
“怎么啦邱先生?”
“我说,你毕业5年,应该跟我差不多大。我叫你周瑜,你就算不叫我阿绍,也可以叫我邱闻绍对吧?叫邱先生,你不难受吗?我听着都难受。”
“你跟我差不多大啊?你不是金领吗?”周瑜又一惊一乍的叫唤起来,“哎呦真是少年得志,前途无量啊!我还以为你只是看着小,实际很老了呢。那你实际多大?方便说吗?男生应该不怕说年纪的吧?但你要是介意也可以不说,没关系的我就是八卦。”
“没关系我不介意。我今年30。”
“哇才比我大3岁。真是别人家孩子人比人比死人啊。”
邱闻绍对周瑜说话一套套的调子开始有点习惯,笑着说,“所以咱们算是同龄人,现在可以叫我全名了吧?”
“不可以啊您是我客户耶,这样不礼貌吧!不然叫您邱总?”
“邱闻绍。”
“邱老板?”
“邱闻绍!不然把你丢下车哦。”邱闻绍假装威胁到,“这里可不好打车,你自己看着办。”
“好的邱闻绍先生,不要把我丢下车,我我我,我又没带钱包!”周瑜把右手放在额头,做出敬礼的姿势。邱闻绍看到不禁又笑起来,这个女生,真是太值得他破例无私不分把大家叫回来开会了!
“是邱闻绍,不是邱闻绍先生。”
“嗯,邱闻绍。”周瑜很惊讶的说,“我还没回过神呢,怎么你这么年轻就做上CEO了啊?我以为CEO都是些老人家呢。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CEO不过是个职位罢了,哪有规定年纪的。不过我走到今天这一步,算是比较幸运吧,幸运而已。没有别的。”
“那你是够幸运的,30岁都当上CEO了,我惨多了,同样年纪就是中年离异妇女。真是自惭形秽,自惭形秽啊。”
“你什么?”邱闻绍以为自己听错了。
“中年离异啊,怎么了?哦,我不是说你中年,是形容我自己而已。忘了咱俩年纪差不多,把你也带进去了,对不住哈。你不老,我只是说我自己老而已。男生女生年纪不一样的,别往心里去,对不住。”
邱闻绍对周瑜解释的重点无可奈何,“我没说你中年的事儿。”
“哦你说的是我离异那句啊。嗯是我离婚了。不过已经过去好久了,我不难受了,没事儿的。谢谢关心啊。”
就算在最难的时候,周瑜也没有跟谁隐瞒过她离婚的事实。实在也是,伤的太重,无法瞒过谁。她每天都在哭哭哭,路人见了都要问一句“家里出事了吧?”何况同事呢。
而且,既然无可挽回,有什么好遮遮掩掩。
周瑜从来不担心这样的坦诚会不会吓走一些潜在追求者。她甚至希望别人不要来烦她,动不动就把“中年离异妇女”这种称呼挂在嘴边,都成了习惯。
吓走最好,爱情这种东西,她一辈子也不要再尝试了。
邱闻绍握着方向盘的手有点轻轻抖动。他分不清心里的躁动到底是为了什么。是震惊,还是失望。又或者,有更多的心疼。
她才这么年轻啊,怎么会经历过这些?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会放弃这样美好的人?邱闻绍奇怪自己竟然没先想到她离过婚的身份会跟自己不合适,而是突然想要抱住她,戳破她假装的笑容,告诉她,没事的,都过去了。
告诉她,我愿意听,我愿意懂。
原来,这就是一见钟情的意思。
这几天全新的感受,竟比30年来加总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