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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记得那时年纪小

几天前邱闻绍见周瑜情绪低迷,很主动推掉手边的工作,和她一起看电影。谁曾想到走进电影院,竟然是沈谅主演的片子。周瑜苦不堪言的尝试劝说,“咱们选别的片子看吧,看个好莱坞大片吧,感觉热闹点。”

邱闻绍却挥舞着两张电影票说,“我们刚签了他做代言人,票是经纪公司送的,别浪费了。而且你不是最爱看文艺片吗?放松一下挺好的。”

周瑜只好点了点头,“你们签了他做代言人?”

“对啊,刚签的,可贵了。他现在红啊!”

几年不见的人,去年想见也见不到的人,近期没完没了的出现,这到底是不是水逆的后果呢?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电影开场前的最后一秒,周瑜捧着爆米花很无力的垂下了头。

不知道一个萤幕上一个荧幕下的相遇,算不算一种重逢。周瑜只知道自己毫无抵抗能力的直接角色代入了。连带着想起自己是被男友带进来看的电影,真是讽刺到极点。

男主角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着她说的,女主角的每一滴泪,是她自己在流。“做我的女朋友好吗?”电影上的沈言瑾这样问到。“不,我不喜欢你!也不能接受姐弟恋!“观众席的周瑜这样回答。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很认真的建议沈谅去演电影,还想借此大看特看免费电影。没想到终有一天在大屏幕上看见他,还是没有圆了免费看电影的梦。而那个信誓旦旦不演电影要去做研究的人,也早就变成了她不熟悉的模样。

沈谅变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身边坐着的,也早不是同一个人了呀。

当初说好要一起走过的路,弯成了无法预见的形状,才让他们走散了,走远了。回头时,已经看不见对方。

就像,从没有出现过。

眼泪流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女主角早都猛烈的点着头,呈鹌鹑状的伏在男主肩头了。哪有什么“我不喜欢你”的矫情对话,幼稚的像小学生。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年纪。

~~~

那时周瑜五年级,正是在学校无法无天称王称霸的年纪。

她读到一篇课文《敦煌莫高窟》,不知怎么的,一眼就迷上课本中的插画很不清楚的《仙女飞天》。于是跟爸爸吵着闹着想去这个奇妙的沙漠去看仙女。

那是妈妈去世一年多以来,周瑜头一回跟爸爸提要求,正好爸爸当兵时候睡上铺的好兄弟好战友,就在敦煌,于是立刻二话不说联系了当地的老战友,趁暑假过去开开眼界。

说走就走的旅程来的很快,周瑜一路上几乎没睡,扒着飞机看窗外的云朵。爸爸说,妈妈在天上。

他们现在就在天上,可妈妈人呢?

寻找沙漠的路程异常遥远。从大飞机转到小飞机,再从大火车,转到小巴士。一路奔波劳顿下来,当周瑜亲身站在丝绸之路的车站,脑子里想的不是“哇塞多么辽阔的自然,多么渺小的人类。”这种激荡心情的豪言壮语,而是“我靠还有多久才能到住的地方啊?我快累死了!”

地处中原的敦煌,热的周瑜浑身冒火,恨不能直接坐车回机场,回家睡大觉。她说,“爸,早知道这么辛苦就不来了,太累了呀。”

爸爸安慰她说:“快到了,你看爸爸战友的车就在前头了。”

周瑜抬起一张浮肿蜡黄的小脸,看见滚滚沙尘越来越近,最后停在跟前。

什么鬼飞天,都是沙子连路都看不见,仙女能飞去哪儿啊飞!

车上下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帅哥大叔,露出与秀美气质极其不符的粗犷神情,狠狠的搂住周瑜爸爸,说着,“老大哥!可算又见面了!”他的老大哥一刹那几乎老泪纵横,双手握成了拳头,“好老弟,好老弟啊!”

年幼的周瑜很不理解这所谓的战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堆Man到不行的大男人随时随地掉下泪来。

她出生的时候爸爸已经退伍很久,而当兵入伍这种曾经火热的活动,也不再是一个身边常见的事情了。每每听爸爸提起他以前各种睡在上铺的兄弟,都想说这些叔叔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至于的让爸爸来回念叨吗?

后来她看了很多讲军队讲战士的书,尝试理解爸爸这特殊的情谊,却不小心勾勒出一幅幅洗澡搓背不小心掉了肥皂的基情四射场面。害她再听爸爸讲起当年的故事,都浑身透出一股子不舒服的劲头,像是窥见了某些不见天日的小秘密。

于是再也不看了。

基友见面的场景当下重现,对方又是如此俊秀的面容。周瑜怕自己鼻血横流,马上躲到爸爸身后不敢多看。很想问一句叔叔您真的不是我爸的爱人吗?

一番寒暄过后,爸爸揪过周瑜,“来,小瑜。这是你沈叔叔,快叫叔叔好。”周瑜扯出招牌酒窝甜甜扬起脸,乖巧的叫了声叔叔好。

帅哥大叔果然如一众被骗长辈一样笑开了花,“哎呀好漂亮的娃娃呀!”,一边慈爱的摸摸她的头,说“小瑜真乖!几岁啦?”周瑜乖巧的回答:“10岁了!”大叔笑着说:“哦,这么大了。我说老周啊,你怎么给女娃娃起个周瑜的名字?”

周瑜听到有人为她撑腰猛地点头如捣蒜。爸爸哈哈大笑说:“因为瑜是美玉啊,我老婆长得好看,生出来的女儿肯定跟美玉似得水灵。可是我忘了自己姓周呢哈哈哈哈!”

周瑜一道黑线掠过头顶,差点体力不支倒地。忘了自己姓周的爸爸还在摸着头哈哈大笑,沈叔叔突然像变戏法一样从车上扯出一个小男孩,推到周瑜面前说,“这是我儿子沈谅,快叫伯伯,叫姐姐。”沈谅乖巧的叫了声“周伯伯好。”再看着面前小他一个头的姐姐,别扭的说,“哪里是姐姐,明明是个小妹妹。看起来比我小好多,为什么要叫姐姐?”

“你才小妹妹!我是大姐姐!”周瑜踮起脚挥舞小拳头,哼,这个小屁孩真没礼貌,哼。

沈谅没有继续跟她争吵备份的问题,歪着头很认真的问,“可是小妹妹,你叫周瑜吗?既生瑜何生亮的那个周瑜?”

“对对对,我是姐姐。”周瑜没好气的说。

“可我叫沈谅耶,虽然不是同一个“亮”,可是同音呢,好巧。那就是既然有你,为什么有我的意思吗?所以我们应该是冤家,不能做朋友咯?”

“冤你个头啦,都不一样的字有什么好纠结的。而且我说你小屁孩好好读书行不行,《三国》是小说,是小说。在正经的历史里,我们叫周瑜的那个可比诸葛亮厉害多了,他才是天下第一呢,你懂不懂?”周瑜给沈谅做历史教育说的正欢,忽然抬起头,却看见不远处火红的落日,把一整片沙漠染成橘色,就像赤壁的火烧连营,有种凄美的壮烈。

她看得惊呆了,忘记去跟沈谅抬杠,“哇,好美啊。”

“当然,”不肯叫姐姐的沈谅自豪的挺起胸骨,“我们沙漠的落日是最美的。古诗也有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没有比这更美的落日了。”

“切,就你会背诗?我也会!我还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咧。这么高级的诗,不懂了吧?”

“老周,你家小瑜会的古诗不少啊,真是个小才女。”

周瑜听到夸奖,很得意的斜眼看着沈谅,“怎么样,姐姐牛吧!”

“虽然会背古诗,但还是妹妹。”

清脆的声音,划过沙子,留下哗哗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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