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见胡黑皮老婆死了,家也败了,一张脸瘦得像猴,都很同情,便打抱不平说,村长,你当了这多年村官,脑子好使,也懂法律,嘴皮子也厉害,咋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害你呢?
胡黑皮病蔫蔫地把头摇摇,不好意思地叹一声,哎,这事也怪不着她,怪我自己。
人都宽慰他说,哪个男人不花心,只是让人想不过,你没抱她亲她,也没上床睡她,咋就这样闹你呢?现在你这个家是她害的,该向她论个理了。
胡黑皮苦涩地一笑说,怪我昏了脑壳,怪不着人家。
黄小花说,你这多年村长当得好,为这事撤了,大家都不服气。
胡黑皮也要面子说,我今天很想给你们说句实话,这多年没当好这个村官,我对不起乡亲们,早就想辞了,只是怕上面不批,所以才做了这种蠢事,现在好了,达到了目的。
大家顺着他说,你村长当得很好,就是现在当厌了,也不能让那个****咬了你再下台呀。
胡黑皮说,我再把心里话给你们说说,卸了这个村长,我就开石场,你们看到没有,现在乡里要改造村上这条河,需要大量石料,我在后山开个石场,自己还能赚点小钱,远比当村长好哩,所以你们不要责骂杨翠玉,真的不怪他。
就在大家半信半疑的时候,果然,胡黑皮在后山开了石场,只见他天天握着钢钎,早出晚归,在山崖上拗石头。人们都说,就打算村长说的真话,那个骚婆娘也做得歹毒。
那天,几个女人聚在一起,又在热热闹闹说话,见杨翠玉穿着紫花衣裳,手里端着盆,下河洗衣服,几个女人抬高了声腔,开始议论起来。
黄小花说,你们看,她走路故意扭腰摆屁股,可惜这里也没男人,扭得再风流也没人看。
吴嫂阴阴阳阳说,你这女人也是,人家腰细屁股大,怎么能不让人家摇呢?不摇谁喜欢?
正在这时,胡黑皮和周大婶从石场那边过来,胡黑皮肩上扛着钢钎,周大婶手里拎着一捆苎麻,两人边走边说话。
黄小花招招手,把胡黑皮和周大婶都叫过来,指指杨翠玉说,你们看看,她穿那件紫花衣裳,是不是有点妖气?
周大婶说,哼,哪怕是我侄媳妇,我看她是天生一副妖像!
胡黑皮看了看杨翠玉说,这是你们的不对了,人家穿衣裳指责干啥呢?
黄小花说,村长,说她你心疼了是不是?
周大婶说,往年花楼的****就这个样,你看那屁股扭得可欢呢!
吴嫂嘻嘻笑,见周大婶手里拎着苎麻很沉重,就让她放在地上,遂对胡黑皮说,我问问村长,你们男人是不是喜欢细腰女人?
黄小花说,肯定喜欢。男人都喜欢穿得花梢的女人。
周大婶说,也怪周丰这个背时鬼,专门上山采麻,挣点钱给她买了这件衣裳。
黄小花说,我要是男人,见婆娘这样风骚,一天不打她三顿就不是爷们!
几个女人一阵大笑,很快活。胡黑皮皱皱眉头说,咋要这样损人家呢?乡里乡亲的,总还得讲个口德。我觉得杨翠玉是个有德性的人,要是泼妇,拼命也得和你们论个理。
黄小花说,你村长只差没被她害死,现在还帮她说话?
胡黑皮说,说一千道一万,怪我那次跟她开了个玩笑,哪是人家的错呢?
听了胡黑皮说这些话,杨翠玉心里突然一热,她想到那天的事,感到愧疚得很,不该站在门上叫喊,让村长丢了官,也折了面子。如果听公公婆婆的话,给人一个下台阶的机会,事情不就很漂亮了。杨翠玉来到河里,边洗衣服边想,村里这些长舌妇,为啥要寻茬儿骂她?她又得罪谁了?特别是周大婶,还是自家婶娘,也凑在别人一块骂,这就让她想不透了,到底哪点做错了?洗完衣服,她回到家,刚走到婆婆窗下,听到周大婶在里面说话。
周大婶说,老嫂子,你是个会办事的人,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你不清楚外面人是咋说的,我刚采苎麻回来,听到几个人骂侄媳妇是****,说村长是她勾引的。
婆婆说,那天屋里进来的确实是狗,别人都在嚼牙巴骨,我那媳妇我清楚,是个规矩人。
周大婶说,就打算那天是狗,可是一些人还是看出来了,说她和村长有那事。你放心,我是婶娘,不会让别人贬作我侄媳妇。
婆婆说,这我知道,自己婶娘,胳膊肘子肯定向里拐。外面都骂她啥了?
周大婶说,骂她腰扭得很,骂她穿那件紫花衣裳像****,骂她妖里妖气,骂她……杨翠玉听到这里,一腔怒火再也憋不住了,一下冲进屋,指着周大婶说,我想穿啥就穿啥,你不要当面是人背后是鬼,我现在总算看透你了!
周大婶说,侄媳妇,你不会怀疑我背后说你吧?
杨翠玉说,说没说你自己明白!我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
周丰大概听到吵闹声,从外面气呼呼进来,婆婆看着儿子丧着脸,立马站出来打圆场,对杨翠玉说,媳妇,你婶子可是个好人,正在说你好话呢。
杨翠玉说,说没说好话我清楚,紫花衣裳我偏要穿,这一件我嫌少了,明天再去买一件!周丰指着杨翠玉说,婶子没说错,你就不该穿这件衣服,别人骂你我都听到了。
杨翠玉气得不行,冲着周丰说,我就要穿!我就要穿!然后走出门,一脚将衣盆踢到院场里,咕咕噜噜滚了一个圆圈。然后回到屋里,倒在床上痛哭起来。
周大婶对周丰说,你那媳妇不知好歹,外面说得多难听,见她穿那紫花衣裳,都骂她****,让我这个当婶娘的脸上难堪;现在你可看到了,她敢冲你发火,这就有点过分了。
这长时间,周丰心里一直窝着火,现在听周大婶一说,有如火上浇油,立马跑出去,追到家里,将杨翠玉按在床上,重重地打了几拳,接着就三下五去二,把那件紫花衣裳撕成了碎块,边撕边骂,你是个不要脸的婆娘,你不卖风骚,胡黑皮能上门嫖你吗?
婆婆赶过来,一下搂住儿子的腰,不让他打媳妇。婆婆把门关上说,你媳妇是个啥人,你自己不清楚?村长不就是到屋里来坐坐嘛,啥丑事都没干,就被你媳妇把他吓走了,这样的老婆还有啥说的?婆婆一看,周大婶站在门边,马上改口说,那天是一只狗进屋了……周丰看着撕碎的衣服,自然有些过意不去,便对杨翠玉说,这衣服穿着人家骂呢,难道你就听不见?你不怕羞我怕羞,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都在骂你,我这脸往哪儿放?
杨翠玉看着撕碎的衣服,顾不得婆婆在场,对周丰发怒说,我穿我的衣服,又坏了谁家好事?你把衣服撕了难道我就不穿了?以后专门买紫花衣裳穿,他们想咋骂随他们!
周丰说,你莫想我再给你一分钱。你只要敢穿,我就敢撕!
杨翠玉怒目看他,边哭边说,我有手有腿,以后不会要你的钱,别的我不会干,难道上山采野苎麻我也不会了?我自己赚钱,想买啥就买啥,看谁把她怎么样!
后来,杨翠玉真的就去采麻了。她知道,周大婶经常采麻,每次都去后山。她也往后山去。那天,刚走到石场,见胡黑皮在崖壁上拗石头,精着上身,汗流浃背,太阳把脸晒得又黑又瘦。她突然生出一些同情心,是自己把村长害了,让他从官位上下来,成了老百姓,天天顶着烈日受累。这时,胡黑皮也看到她了,脚下猛地一虚,从上面滑下来,腿上被岩石擦得鲜血淋淋。她吓了一跳,连忙跑上去,急得要撕自己的内衣褂儿,替胡黑皮包扎伤口。
胡黑皮有些感动,拦住她说,没事没事,只是擦破一点皮。
她看了看伤口,便侧过身子,还是把自己的内衣褂儿撕了,给胡黑皮把伤包上,然后很羞涩地说,村长,我对不起你。
胡黑皮心里一热,说,咋说这话呢,这长时间我也很愧,让你在村上难做人。
杨翠玉说,你不了解我这个人,我不喜欢男人在我面前耍那些事。
胡黑皮说,哎,我知道了,不管我啥下场,都怪不着你。通过这次打击,我再不会做那种蠢事了,这次真的对不起你,我有罪。
杨翠玉更加愧疚,望着他说,我去山上采麻,你该回家休息了。
胡黑皮说,你去石场上面看看,那里有不少野苎麻。刚才我看到周大婶也上去了,她经常在上边采麻。周大婶是你婶娘,爱说闲话,你和她多说点话,加深点感情就好了。
杨翠玉说,提她干啥呢?然后顺着石场到山上去了。
胡黑皮坐在那里,腿上还在流血,他看着包好的伤口,想到村里女人们骂杨翠玉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落得这个下场,是自讨的。昨天听周大婶对几个女人说,周丰打了杨翠玉,撕了她的紫花衣裳,他听了这话难受极了,如果还当着村长,他就要上门收拾周丰,不该这样野蛮。然而,现在浑身长嘴也说不出道理。
就在胡黑皮回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山上突然有呼叫声传来,救命啦!救命拉!这声音叫得惨烈,先大后小,再就听不见了。胡黑皮隐隐感到,这是杨翠玉的声音,她刚上去一会,就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和周大婶打架了?是不是采苎麻跌跤了?胡黑皮忍着伤痛,瘸着腿,顺石场爬上去。山很大,到处是灌木和荆棘,胡黑皮边往上走,边对着前面叫喊,但没听见杨翠玉的回音。这时,他突然发现,前面有人往山那边跑,而且跑得兔子一般快,顿时心里一惊,料到发生了什么事,便急匆匆赶过去。见杨翠玉躺在草丛中,裤子撕破了,四肢都被被捆,嘴里也塞着东西。胡黑皮明白了,她被人强奸了。
杨翠玉见了胡黑皮,伤心地哭起来,说自己再也没脸活了,要从岩上跳下去。胡黑皮拉住她说,你咋能这样呢,赶快报案,我给你做证,让坏东西得到惩罚。杨翠玉说,村长,你这是羞我,逼我早死!这样的事,我瞒都瞒不赢,哪还有脸去报案?胡黑皮没有作声,将她拉了起来,搀扶着她慢慢地往山下走。快到石场时,突然遇到了周大婶,吓得杨翠玉一下推开胡黑皮,一时间无地自容。胡黑皮有点不知所措,连忙给周大婶解释说,刚才遇到坏人了,对她下了毒手……周大婶什么都没听进耳,所有的解释,都是此地无银,自圆其说。
次日,村子里便有了风波,大家都知道了,说这只是迟早的事。黄小花说,现在我明白了,难怪那天村长指责我们,还帮那****承担过错,原来有这一手。吴嫂说,昨天我看到她往后山走,就知道她去勾引村长。周大婶说,我亲眼看到他们紧紧抱着,可亲热哩。其他女人说,难怪村长不让人说她,原来还是有原因的,真要做狗事,也该在床上,躲到山上多羞。黄小花说,这事不怪村长,是****女人勾缠他。周大婶说,我碰到他们时,杨翠玉一边亲村长,一边流眼泪,那亲热的样子简直让人肉麻。吴嫂说,看这女人以后哪有脸见人。周大婶说,这种人哪里还要脸?要脸的人能赶到山上做丑事吗?大家都异口同声,说是的是的。
不到一天时间,杨翠玉的婆婆就知道了,唉声叹气说,羞啊!我们周家咋出这样的媳妇呢!婆婆气归气,却想把事情压住,想了想,就把胡黑皮叫来,严厉地说,村长,你做得过分了,害了我儿子一辈子。胡黑皮说,这事让我咋说呢?婆婆说,你咋说也说不清楚,那次你上门嫖我媳妇,我给了你面子,把你当作狗,提醒你从猪圈逃跑了;这次你竟躲到山上做坏事,要是我儿子知道了,咋得了呢?胡黑皮沉静了一会儿,还是想顾杨翠玉脸面,不想把真事说出来,就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说,这真是天大的误会,跳进黄河也说不清。婆婆说,我想求求你,这事你不能承认,不要你洗清,如果把事情说清楚了,我儿子这辈子哪有脸活人?胡黑皮说,我真的没有干坏事。婆婆说,我今天让你来,要的就是这句话,啥时都不能承认你干了坏事,我谢谢你都行!
胡黑皮满身长嘴也说不清。然而,纸包不住火,到了次日黄昏,周丰就知道了。他不能容许老婆被人侮辱,一气之下,就抓住老婆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婆婆赶过来,快速把门闭上,捉住儿子说,这一闹,事情传出去多丑。周丰气得不行,哪管娘的阻拦,拿着扁担就赶到胡黑皮家,几下就将他的腿打折了!
就是这天夜晚,周丰就把杨翠玉赶出了家门,说这样的女人很脏,不能臭了他。杨翠玉同情胡黑皮,心里咋想都不是滋味,便直接到了胡黑皮家。这事又是周大婶最先发现的,次日清晨,她就给几个女人说了,杨翠玉和村长咋也分不开了,昨晚上,我亲眼见她又到村长家去了。吴嫂说,只要粘住了,那咋分得开呢,她和村长图快活,倒害了周丰一辈子。黄小花说,她是个****像,村长是个背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