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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一)

时间在虚无中漫游,一切都变得虚幻,除了饥饿感。

直到一阵浓烈的奶香飘至,珍莉才舍得从无意识中惊醒,她实在是太饿了。不过,睁眼之际,她没有看见匹诺曹,却看见了满屋的耀眼阳光。

缓了缓眼睛,珍莉终是发现了床边书桌上的食物,那是一份久违的西式早餐,新鲜的奶油多士以及热奶。看到这些,她被感动了,正想触摸真实的美好,却发现食物旁的保温壶下压着一张纸条。她拿起纸条一看,上面竟写着:‘珍莉,鉴于某种原因,我无法在白天出现,请原谅我无法伴你左右!你的伤已基本痊愈,今天记得将壶内的药喝完,它对身体好;另,一定要吃饱早餐,这样才有力量面对一切。太阳下山后,我们再见!--匹诺曹’

虽然,纸上的字体东倒西歪的,俨然刚学写字的孩子那种水平,可是,这些字体所承载的全是满满的真心实意。

‘什么情况?某种原因导致白天不能出现?难道他是吸血鬼版的人偶?’珍莉愣了愣,却又转瞬感觉自己脑洞开得太大,遂当即赏了自己一个大巴掌。回归正常后,她开始仔细琢磨,心想:‘它说它白天不能出现,那么其他的人偶或许也是这样,现在出门的话,应该是安全的,如此一来,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寻找灿盛和Eva,说不准还能碰到德和文柯。’

有了盼头,珍莉立马来了劲头。在进食前,她跑到房外的洗手间,认真地照了遍镜子,仔细检查自己右半身的伤势。果然,如匹诺曹所说,她受伤的地方基本消了肿,渗血的割口也结痂了,除了脸上还有些微的紫瘀,以及时不时的神经抽搐,她并没有其他不舒服,这意味着她又能继续旅程了。

匆匆吃过早餐,珍莉随手拿走了一条铁棍,然后走下了运沙船。此时,她看见,运沙船停在了一处名曰‘上海打捞局交通运输部外高桥码头’的港口位置。

这个地方,应该属于郊区。因为,不远处的水泥地上停着两、三台直升机,显然,那是一个小型停机场,对于寸金尺土的市区而言,停机场是奢侈的存在。

熟悉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珍莉并没找着什么SUV类的‘大车’,方圆3公里内,她只发现了一辆车尾烙着‘REGAL’的红色小轿车,车况好是一回事,重点是车门没锁,正好可以代步。

幸好,车内配备了导航,这省却了珍莉不少脑细胞。她打算先往市中心开,一来可以换车,二来可以寻些物资,三来还可以找到灿盛君。至于Eva,她深信,只要游艇还在原来的地方,对方一定会先到那里隐匿,甚至留下有用的信息,这样,她就可以顺藤摸瓜了。

今日,太阳高挂,风和日丽,珍莉驾车一路顺驰。不料,车子刚驶入云山路,她便听到了一声可怕的闷雷从天而降。那雷毫无征兆,却响彻天际,末了,声波还直坠地面,经地面向四周释放抖震的波频。

震惊之下,珍莉走出车厢,抬头上望。

这会儿,烈日当空,太阳依旧笑逐颜开,白云朵朵随风飘动。万万没想到,飘动的云浪间,忽有一朵巨硕的白云止步不前,同时,几粒豆大的黑点从巨云内突然蹦出。

起初,那些黑点左飘右晃,迎风而落,待飘至距地面几千米的时候,黑点群竟刷一下加速下坠。随着与地面距离的越发缩小,黑点群的真容就越发地清晰。

很快,珍莉便看到了最惊人的场面,那画面绝不亚于看真人版的《侏罗纪公园》,因为,从天而降的,是四头远古时期的翼龙,而且,它们单只的体型就相当于公交车的尺寸。

‘我去!怪不得匹诺曹让我吃饱早餐!’珍莉撒腿就跑,还好,几米外便是云山路地铁站入口,她总算有个可以藏身的地方了。

四头翼龙边嚎叫,边聚精会神地盯着珍莉,它们的身体如离玄的箭,直线向下俯冲,当看到珍莉移动时,它们也跟着路线滑翔,像极了带有追踪器的导弹。

可想而知,人腿怎能胜过翅膀?更何况珍莉那双小粗腿?

珍莉刚下完一半楼梯,其中一头翼龙就紧随而至,它直接一头插入窄小的通道口,妄想用硬长的尖嘴‘抓’住珍莉。只是,入口处的工程质量还行,它没被翼龙的冲击所摧毁,仅是轻微地蹦出了些许的碎石乱砖,激动人心的是,它暂时拦住了翼龙的去路。

听到翼龙的挣扎和乱叫,珍莉不敢回头观望,跑入车站后,她跌撞着跨过闸机,马不停蹄地朝楼下的站台飞奔。或许是地层的深入,声响被隔离了,当走进站台那刻,她就听不见翼龙的狂吼了,然而,她明白,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她必须尽快离开此地,以免被翼龙乘胜追击。

站台内,寂静无比,却灯火通明。奇怪的是,在这个一线的大都市地铁站内,地面上只有零星的几堆衣物散落,并不符合这座城市的人流数量。

‘难道那些衣物都被人偶拿走了?’如是想,珍莉不自觉地瞄了眼自己身上的衣物,感觉是时候换新了,反正眼前有现成的,不换白不换。翻查了一遍地面的所有衣堆,她看中了其中一堆的衣物,那是一套健身爱好者的日常装扮,虽说码数小了一点儿,但挤一挤还是可以滴!

换好衣物,珍莉又去翻查衣物主人的背包,发现了手机、钱包、雨伞以及大容量便携水壶等物,当然,除了钱包外,其他的东西都是她所需的,尤其是那台还有一半电量的OPPO-R7手机,听说充电5分钟可以通话2小时,光是这一点,它就是末世中的至宝,前提是电力供应维持正常。

打开手机,珍莉马上就被屏锁的背景图所吸引,那是小鲜肉杨洋的张起灵剧照;同时,背景图前还显示了‘输入密码’的字样,以及四个空框。

这可是一个坎儿啊!‘妹纸啊,妹纸!我哪儿知道你心中的数字呢?这不是为难我么?’珍莉很是郁闷,大有煮熟的鸭子飞走了的气急攻心。走神间,她竟想起了周文柯,鬼使神差地,她又望了眼手机屏幕,瞬即,她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道:“他们俩怎会这么相像?五官和气质简直是不差毫厘。”YY了一下周文柯长成20岁小伙子的帅气,她会心地笑了,脑袋也不缺血了,灵光就此闪现,她认为,手机的主人将杨先生的相片作屏保,那个密码说不准会跟杨先生相关,但是,究竟是跟杨先生本人相关,还是与杨先生扮演的张起灵角色相关,这就需要考证了。

珍莉不想放弃这台手机,所以,她需要时间翻查脑海中的记忆。思索中,她也没有浪费时间,一边逐个屏闭门检查,另一边则寻找硬实的重物。她打算在想出所以然前将玻璃门破开,准备好逃跑的后路。

事实上,珍莉是三叔的忠实粉丝,不仅反复看了N遍的《盗墓笔记》,《藏海花》以及《沙海》,而且,她还记住了书中人物的生辰八字等八卦资料。她记得,三叔从未精确提及过张起灵的生辰,透过书中的只字片语,她只知道小哥是摩羯座的,连忠实粉丝都不知道的事儿,即便手机的主人也是忠实粉丝,那也是不知道小哥生日的,如此一来,那个四位数字肯定与小哥无关。换而言之,这个密码就跟杨先生有关了,她想了想,成功地记起了杨先生的生日,9月9日,典型的处女座男生,于是,她照葫芦画瓢,输入了0909四个数字。

瞬间,‘叮’声响起,屏锁被解开了,手机的界面出现了。这让珍莉欢呼雀跃。不过,随着顶上的微颤波动声传来,她的快乐也就此噶然而止了。

通过手机的4G网络,珍莉查看了上海的地铁线路图,得知若要进入老城区,必须往2号线南京东路站方向前行,那个站点可以抵达外滩和南京东路,它们是上海老城区的象征。虽然全程不超10个站,可因为中途涉及跨海,对于仅靠双腿前进的珍莉而言,这无异于一种长征的体验和挑战。

不想成为翼龙的盘中餐,珍莉必须动起来,毕竟,顶上的颤动越来越频密,越来越明显了。她赶紧动用手机,查寻灿盛君所说的皇冠假日酒店。不料,刚按完搜索,百度地图的APP就刷刷刷地显出了17处名为皇冠假日酒店的地方,看上去,跟地雷阵差不多。

‘这……’盯着手机的屏幕,珍莉进入了无知所措的境界。她没来过上海,不知道这个酒店竟有如此多分店,而且,与灿盛君的几次沟通,她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迫于情况特殊,珍莉决定先从老城区的皇冠酒店找起,她认为,外国艺人到访,一般都会被安排在市中心最为奢华的酒店入住,再说了,她正好需要进入市区,搜刮一些物资。于是,从就近的角落,她找来一个灭火器,举起就往跟前的一扇屏闭门砸去,随即,高亢的‘嘣’声扩向四周,她下意识地提手去挡玻璃碎,却啥也没发生。一看之下,她才发现,原来那屏闭门是防暴玻璃的材质,刚才那一砸,玻璃没有碎开,但还是呈现出了开放式的裂纹。

这个时间点,天花开始稀疏地坠下一些灰尘,以及水泥屑,估摸那只大块头已经进入了车站首层。急中生智下,珍莉对准屏闭门的四个对角点一顿乱敲乱凿,直到灭火器漏出阵阵干粉,她才把屏闭门‘砸’了个粉碎,上演了一场唯妙的‘钻石’飞舞。

珍莉还没来得及跳入隧道,控制室那边的天花就突然塌陷,接着,一只巨爪从天而降。此时,控制室距珍莉仅两米之遥。

见状,珍莉迅速纵身一跳,也不管身体在隧道内摔了个狗吃屎,她爬起身,连滚带翻就朝德平路方向开跑!隧道内,黑不见底,却比直面巨型的翼龙安全百倍!

然而,光靠手机的屏光,珍莉还是感到举步为艰,磕碰在所难免。跌撞着走了不到1公里,她看见,前方竟现出了灯火阑珊的意境,遂大胆推断那里是德平路站站台。果然,快步靠上前,透过紧闭的屏闭门,珍莉看到了德平路站四个字,以及与云山路站台类似的情景,当然,这里更为安静。

不曾想,那翼龙紧咬不放,它竟用力冲撞屏闭门,企图循着隧道找过来。

‘那翼龙是铁了心不让我休息啊!哎呀,我的腿已不是我的腿了......’即便迈不动脚,珍莉也还是坚持用爬的方式,朝隧道的深处进发。说来也怪,半走半爬地移动了4公里多的路程,她连一节车厢都没看着,更别说一条列车了。按常理推算,两列列车的安全车距应在25-30米间,那么,这一路前行,她理应在隧道内看到至少2列列车才对。

正纳闷,珍莉忽地发现手机的光照被堵住了去路,一摸之下,她才得知眼前停了辆列车,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只是,这个‘曹操’不好对付。因为,要想继续前行的话,珍莉必须进入列车车厢,并经过所有的车厢,从另一头的驾驶室穿出。这意味着她有可能会遇到埋伏。

没辙,孤身奋战的缺点便是孤立无援。叹了口气,珍莉登上了驾驶室门前的踏板,本想着按压一下就能打开室门,谁知道,费了半晌的蛮劲,她才把门拽开一条仅够侧身通过的细缝儿。

又折腾了好一阵子,凭着憋气收腹,珍莉总算进了室内,映入眼帘的是控制台上正常发亮的红蓝黄灯,就像未日前那样;紧接着,当视线转向监控屏幕时,她发现了诡异的一幕:最后一节车厢内,两边的座椅上皆是满座的状态。

占座的这些‘人’坐姿各异,却都闭着眼,神情木讷,不像有生命的体征,无论是睡前还是睡后。没错,它们与匹诺曹一样,都是仿真的人偶!特别的是,它们都穿着人类的衣物,甚至,有些还身着礼服。

‘我滴天呐......光是看到的就不下2、30个,想必其他车厢内还有更多。怎么办?我是进,还是退?万一,在我经过时,它们突然全部睁开眼......呀,太恐怖了!’珍莉双手紧握,迟迟不敢按压进入车厢的隔门门把。她心里清楚,匹诺曹是特别的存在,其他的人偶不一定会善待自己。只是,如果不穿越光亮的车厢内部,她就要从隧道壁与车身之间的微小缝隙挤过去,两种方法的危险程度均是彼此彼此。

趁着翼龙还未追来,珍莉索性靠站在控制台边,认真思索眼前的问题。不过,想着想着,她又走了神,思绪飘到了电影《侏罗纪公园》,想起了恐龙吃人的可怕场景,遂立即决定下车,经缝隙往前走。刚拉开驾驶室门,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关上门,反手就果断地拉开了进入车厢的隔门。

其实,在作出决定的最后一刻,珍莉想起了自己的体型,感觉自己极有可能被卡在缝隙间,无法动弹,最后因饥饿或缺氧Die在那样的疙瘩地儿里,无人知晓,孤独万世。本已是孤独的终极体验者,她已是无奈,因此她绝不允许自己孤单地死在如此的孤地。

车厢内,空洞而寂静,异常地压抑,让人有种置身坟场的错觉。

珍莉只能硬着头皮,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朝另一头的驾驶室移动,时不时,她还要瞬间扭头后望,以防遭到偷袭。出乎意料的是,她安全地通过了一节又一节的车厢,渐渐地,她褪去了最初的紧张和惊恐,反倒开始观赏起沿途的人偶来。不看不知道,原来,过半数的人偶都使用了各类童话故事、迪士尼卡通以及日本动漫等人物的外貌和衣着,这使珍莉想起了自己那无忧无虑的童年。

‘时光一去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正如歌词所写,珍莉不由得回到了现实。在安全进入另一头的驾驶室后,她轻轻关上了车厢的隔门,正想转手推开驾驶室门,她的双眼就被不远处射来的一束光源闪得生痛。本能地,她蹲下了身,在轻揉眼部的同时,她紧张地侧耳细听。

首先,光源的发射方没有发现驾驶室内的珍莉,因为,光源仍在胡乱地‘扫荡’;其次,光源的发射方发出了细碎的脚步声,以及人类的呼吸声;再次,光源的发射方时不时地吐出两、三句轻微的自言自语,大概就是问候别人祖宗的意味吧。

倾听间,珍莉似乎听到了熟悉的语言,不过,那不是中文,而是她曾学习过的其中一种外语。或许是过于激动,她不知打哪儿获得了超出自身能力的肯定,瞬间粗暴地推开了驾驶室室门,并飞身跳了下车。

当场,光源的发射方被吓得乱吼了一声,不仅撒了一地的光亮,而且还倒坐在了地上。

“灿盛君!是我呀!我是珍莉。”珍莉爬起身,率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但碍于此时双眼还是一片白蒙,她只好站在原地。

听到珍莉的话,光源的发射方愣了愣,半晌才试探性地重复道:“你,你是珍莉?”

借着地面的光亮,珍莉摸索着向前缓缓走去,嘴里不忘兴奋地说:“是我,是我!”

从惊恐中回神,光源发射者灿盛君发出了一声喜悦的呐喊,他连爬带滚地冲到了珍莉的面前,紧紧地抱住对方,然后,他忽地哭了起来,那悲凉甚是溶人骨肉。

珍莉回手轻拍灿盛君的后背,柔声说:“别怕,我在这,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趁机揩油那刻,她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到对方的情景,霎时间明白了记忆重启的原由,眼前的灿盛君四肢健全,精神抖擞,若不是复活了,怎可能自行长出新的肢体呢?为了套出对方新的记忆节点,她选择被动交谈。

良久,待哭了个够,灿盛君竟破涕为笑了,他一边擦拭脸上的泪水鼻涕,一边感激地说:“谢谢你,珍莉,谢谢你真的来上海找我!”

‘很好,不说话确实是上上之策。’暗地里舒了口气,珍莉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水瓶座,绝对是古灵精怪的代言人。明明刚刚重聚,还哭得泪如梨花,转眼的功夫,灿盛君就兴致勃勃地改变话题,说:“趁着天气不错,我们开车兜风去吧?”言毕,他拉住珍莉的手就往几米外的站台走去。

随即,珍莉便跟着自己的男神离开了隧道,完全忘记了身后的翼龙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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